她让曹暮把孩子带回曹家,自己就当作从没生过这个孩子,把曹暮气得头回在云流面前硬气起来,好说歹说,云流始终不肯松口。
两个大人声量大,吵醒了熟睡中的曹南宗,他张着浑圆纯澈的眼,好奇打量父母,不哭不闹,嘴角弯弯,慈眉微垂,眉心朱砂痣温润玲珑,稚嫩的脸上自有一股超离世外的灵气。
和儿子对上视线,云流也不由怔忡,她叹了口气,终于接受把曹南宗养在身边,把他培养成之前所有月君的模样,长发垂腰,华裙赤足。
可乖了二十余年的儿子,竟会突然跟他们闹叛逆。
“我已经不再适合以月君的身份为信徒排忧解难,我的发心变了,留下也只是一具空壳。”曹南宗看着云流的眼睛,叫她师父,“我要寻找自己的正道,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条道通往哪里,但我希望能得到师父的支持。”
“别叫我师父,”云流断然道,“我到底教错了你什么,让你变成这样?你都和夏归楚那个业障分开三年了,怎么境界还越来越倒退?”
曹暮见势不对,忙劝道:“云流,有话好好说。”
云流瞥他一眼,以她教尊的威严,命令曹暮闭嘴,她说这是持明教的教务,是她和她徒弟之间的事,徒弟叛教,理应受罚。
“受罚?你们真的罚他了?!”夏归楚霍然从椅子上站起,大脑飞速运转,瞬间明白了,“所以喃喃就是他离开持明教的代价,就是你们给他的惩罚?”
听曹暮讲述的途中,他好几次按捺不住想打断,想替曹南宗质问,碍于对方是曹南宗的父亲,才忍下来,脚尖不耐烦地碾着地毯,终于在听到曹暮复述“理应受罚”时,理智绷断。
按持明教古代最原始的戒律,叛教者须受杖责,投入娼寮,人尽可夫,把蓝萨尔受过的苦重历一遍。如今时代不同,持明要发展壮大,自然也要顺应时代改革,类似的残忍戒律早已废除。但夏归楚在圣坛待过,亲眼见证那个古老封闭的地方时间流速有多慢,戒律的形虽不在,以苦赎罪的幽魂却无处不在。
“你们还对他做了什么?不止是喃喃吧?”夏归楚大步上前,手指猛然扣住曹暮的肩膀,“说啊!”
他依然说得很快,生怕说慢一秒,牙齿难以遏制的磕碰就会让他组织不起语言,焦灼的疼痛,会直接钻破心脏,化作怒吼收割喉咙。
曹暮从未见夏归楚生这么大的气,印象中的夏归楚总是戏谑地笑着,神采飞扬,情绪最坏时也是沉默着,不愿与人打交道。这点上,他和曹南宗很像,自侍身份,讨厌失态,曹暮初见时还以为夏归楚是哪个财阀的小公子,很难想象他来自戈兰那个破旧落后的小城。
老人轻轻拍了拍夏归楚青筋暴起的的手背,安抚道:“小楚,消消气,他是我儿子,我怎么舍得让他受苦?当时他们母子势如水火,我极力劝阻,才让他们各退一步,达成协定,让他做这个擦边账号,代替原有的责罚,只要他能把喃喃的账号做满一年,他就可以离开。”
夏归楚冷笑道:“说得好听,要我说,他根本没必要征求你们的意见。你讲这么多,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什么他从来没有异议,可他的不满和异议从来不是嘴说,是用眼睛,用嘴角,用眉毛,用一切细微的动作说的,是你们瞎了眼,你们从来没有认真看过。”
“你们觉得他的叛逆来得很突然?那是因为你们从来没见过真正的他。”
夏归楚也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真正的曹南宗,世上有谁能彻底理解另外一个人呢?何况他从来也不是那种体贴入微的恋人。
可曹南宗在自己面前,至少不是无懈可击只会微笑倾听的月君,他也会生气,会揶揄,会敷衍,难过的时候也会哭。哪怕都是笑,笑和笑也是不同的。
曹暮脸色苍白,像是又苍老了几分,声音低低地道:“他那天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记得曹南宗跪在云流面前,笑称叛逆期这种东西,不会缺席,只会迟到,就当年近三十又重回青春。
之后曹南宗不声不响挨了云流的莲花戒尺八十一下,勉强叫了一句师父,又颤抖地改口:“妈妈……小时候你和我讲哪吒的故事,你说他天性顽劣,早晚出事……他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很勇敢……经此一劫他才有之后的脱胎换骨,求得正果。咳……可我却在想,可以不那么勇敢吗?哪吒剃肉削骨,多疼啊……他的爹娘呢,会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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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之前有些读者的反馈,我想澄清一下。
我没觉得自己文案诈骗,也不觉得这是“追妻文”,角色的所作所为也不是“火葬场”,看过上一本书的读者大概知道,我喜欢写有缺点的人在感情中互相伤害又一起成长,所以攻和受都会犯错,也都会受伤,这之中谁更主动,谁付出更多,谁感情更深,我无法用尺子去天平和量,去称,宝宝们从中感受到什么,是你们自己的财富,但人各有想法,不必强行说服彼此。
我有没有写好暂且不论,但这点初心不会变。
第27章 找死
把在场的媒体和宾客打发走,曹南宗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神魂出窍。“技术问题”、“ai合成”成了今晚他最熟悉的词句,顺溜到只要有人和他说话,他就会条件反射蹦出这两句。
网上如火如荼的舆论,已经安排公关部处理,而现场的宾客除了当红明星,还有各大股东,和子公司的负责人,安抚这群人,保持股价稳定,才是曹南宗真正操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