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躲?”夏归楚一拍聂腾轩的脑袋,“我记得你说你俩是因为理念不合分手的,又不是因为出轨,怕什么?他现在是空窗期吗?”
“没、没问过……”聂腾轩有点哆嗦。
夏归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聂腾轩忙道:“就是因为他躲着我,我才问不到啊,他都拉黑我了!”
“拉黑有什么了不得,今天人不是都见到了吗?直接厚着脸皮上,就说既然都没对象,交个朋友不犯法,不需要避嫌吧?你自己不用点手段追老婆,难道还等老天开眼?”夏归楚恨铁不成钢,“你也别叫我哥了,就你这胆子,手把手教都学不会。”
聂腾轩一脸大彻大悟:“高啊哥!还得是你脸皮厚!”
他妈的这算屁夸人的话,夏归楚一脚踹过去,聂腾轩被踹了还乐呵呵的,屁颠屁颠找和旁边那桌的庄彦去,半路似乎想起什么,又小跑折回来,脏橘色的头发摇来晃去,也不怕自己太显眼。
“哥,那你也加把劲啊,把曹总追回来!”聂腾轩握拳对夏归楚挥了挥,眨巴眼睛,一副“我懂”的模样,“你们都‘好朋友’了,复合应该很容易吧?”
“什么复合不复合的,”夏归楚吊儿郎当斜睨聂腾轩,“当初分是我提的,合又我提,我成什么了?”
耍帅的话是对小孩讲的,夏归楚心里的郁结却无处可说。
这段日子和曹南宗重逢,他有时流露出想要复合的意思,夏归楚都装傻视而不见,或者说些废话打岔,曹南宗也就不再说了。
不相信曹南宗,更不相信自己,他有比以前更好,更成熟,更能经营好这段破裂过的关系吗?
夏归楚没什么胃口,菜没吃多少,酒一滴未沾,冰泉水倒是喝了不少,四下宾客脸上都有几分醉意,独他清醒地看着聂腾轩猫着腰,偷溜到庄彦桌边。
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好像有用不完的勇气和精力,那两个男生先是低声说话,接着吵起来,越吵越凶,很快大家便注意到他们,都无心再看节目,盯着绯闻旧情人上演全武行确实比表演更有看头。幸亏台上艺人够敬业,还在坚强演出。
保安及时出现,直播摄像机全程记录,直播间的弹幕评论发了疯似的飙,局面却忽然峰回路转,两个人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倏然变成了紧紧相拥,热烈激吻,仿佛礼花爆炸听着轰然吓人,本质却是浪漫美丽。
夏归楚看得目瞪口呆,表情管理失败,一个吻就能消弭分开的距离,让冷却的心脏重新跳动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那自己和曹南宗接过那么多吻,做过那么多爱,为什么还不如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朋友?
有点气。
夏归楚掏出手机,对准两个接吻的小年轻拍了张照片,发到了自己的社媒账号上,配文:“谁支持,谁反对?“
投完深水炸弹,夏归楚正准备关机,一条转发提醒蹦了出来,点开一看,竟然是曹总大号转的,“我支持”三个黑字着实铿锵有力。
夏归楚不由咂舌:“曹南宗,你很闲吗?”
这家伙以前跟老干部似的,嫌网上信息泛滥,含金量又低,如今像个刚学会上网的老爷爷,成天好奇地这里逛逛,那里看看,刷得比夏归楚还勤似的。
夏归楚抬起头又环视一周,名为“曹南宗”的目标搜索无果,倒是台上天后的歌已然唱到尾声。
常亮灯倏地熄灭,宴会厅只剩那三十月相的薄光,落在众人脸上,人人都平添几分朦胧恍惚,自觉齐齐收声,刚刚热闹的气氛转眼烟消云散,厅里静得落针可闻,静得只听见一个人皮鞋敲地的声响。
曹南宗从后台不紧不慢上来,一道圆形追光紧跟着他,珍珠白的西装几乎和光融为一体,让他看上去整个人在发光。
夏归楚不意外地听见众人细微的抽气声,那是看到无法言表的美时,流露的自然反应。
美丽的人讲话,哪怕是无聊的新年致辞、集团总结,也让人很愿意多听一听,何况这份演讲稿曹南宗精简许多,不到一分钟便能说完。
曹南宗一边背着稿子上的公关辞令,一边扫视台下,视线轻而易举定位到夏归楚的身影,一身玫瑰紫的alpha混在规规矩矩的礼服中,实在很醒目。
夏归楚的醒目是不言而喻的,每套才华横溢的照片,每个似真似假的绯闻,花团锦簇,奇艳生姿,想不看见都难。
认识夏归楚这么多年,他永远是人群中最特别的那个,虽然他本人对此并无自觉。
隔帘讲经,满座omega,独独混进他一个alpha,普腊河上船很多,曹南宗却一眼看见他的船。神塔和月亮,曹南宗自己爬过、看过很多遍,再惊艳的风景也变得平平无奇,可曹南宗偏偏记得夏归楚拉他的手爬塔时的触感,脸上是怎样恣意的笑容,对他说“永远”时,眼睛有多亮。
即使夏归楚后来食言了。
“万物皆有终时”,这句话是云流教他的,但曹南宗想说,终亦是始,此时便是回到原点,他站在台上,夏归楚坐在台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谢谢大家。”
说完最后一句话,掌声响起,曹南宗侧身让出身后的大屏幕,示意大家观看暮云集团精心制作的来年展望视频。
按计划,视频播完即自动进入跨年倒计时,而后礼花绽放,今年的完美落幕,亦是新年的完美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