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是惊讶,而是惊恐。
  好似闲游的兔子觑见了捕猎的鹰,下意识落荒而逃的惊恐。
  兔子小姐还未动作,前台小姐看到,方才态度强劲的“爽约”先生将护照收了回去,而后拎着行李箱,脸色依旧冷着,迈着颀长的双腿,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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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规格不大,上下拢共三层,他们入住的是顶楼三层的商务套房。
  房内空间倒是不小,两张床,一座大沙发,还有铺陈柔软的地毯。
  如果愿意的话,像某位旅客说的,合住也能容得下少说几人。
  但谢归极其注重个人空间,真要让人一起住进来,他也许宁愿在大厅凑合一晚。
  谢归去浴室洗了个澡,昭昭把带来的行李拿出来整理。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谢归看到昭昭正蹲在地上抱着件滑雪服出神。
  呆呆傻傻的像是灵魂出窍的小兔子,他笑着走过去,擦干的手揉了揉昭昭的脑袋。
  “不用这么沮丧,滑雪明天也可以去,就算明天不行还有后天,瑞士政府的反应速度不会一直迟钝的。”
  他以为昭昭是在遗憾今天没能滑上雪,毕竟逆流而上赶了几小时的路,到最后却被困在了这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酒店里。
  “或者一会儿收拾下,扛上装备,哥带你夜访瑞吉山。”
  昭昭的眼神才慢慢清明起来,她一把将自己的滑雪服塞回行李箱,仰头眯起眼睛,“好哟好哟,去之前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我不想努力了。”
  谢归摇头笑笑,捏着她的脸亲了一下,“谋杀亲夫啊。”
  “nonono,怀柔鼓励。”昭昭别过脸,“不是你坚持要往前再走走么,说什么这种大雪不可能一直下啦,到山下的时候就是一片绿洲啦,那么请问这位先生,雪什么时候停呢,绿洲在哪呢?”
  她阴阳怪气学着他的语气,谢归觉得好笑,拉着昭昭的手往沙发上跌躺过去,亲了下她的耳垂,“还在生气?”
  “哪敢!”昭昭鼓着嘴道。
  谢归裹着浴袍,半干的头发还在向下滴着水,他掰过昭昭的脸轻碰了下她的鼻子,“好啦,我承认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到,但往好了想,比起其他人,我们至少还有个住的地方。”
  昭昭好像被这句话烫了一下,肩膀微妙地颤了一颤。
  “刚才办入住的时候,旁边好像也是个中国人,”谢归回忆,“不知道今晚要住哪。”
  所有被困在酒店的旅客大概都是抱着在瑞士暴雪是稀松平常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在衰神的降临下,能把状况变得这么糟糕,并且把所有的退路全都堵住。
  所以,裴仅今晚要去哪找住的地方。
  虽然不像谢归一样对环境极度挑剔,但真要在人满为患的大厅里睡觉,对洁癖又龟毛的裴仅来说简直是折磨。
  她想起方才裴仅走的时候,还带着当年她给他买的行李箱。
  想到这里,昭昭不禁肯定了下自己的品味,这么多年过去了,箱子还崭新得像是刚买的一样,不愧是她攒了一个月的打工费买的。
  可怎么会这么新呢?不会是裴仅和她分手后嫌弃扔了又重新买了个同款吧。
  可嫌弃的话,又为什么要买同款呢。
  “又发呆。”谢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不是困了,困的话我下楼给你打包点吃的你洗个澡吃完睡觉。”
  真是该死。
  昭昭强烈鄙视了自己在谢归身边脑子里出现的却是裴仅的行为,再这样下去,她不和李格说的似的那啥啥了嘛。
  “不困,我要自己下楼去吃。”
  两人刚走出房间,迎面碰上一对年轻情侣。
  “你们是中国人吗?”情侣中的女孩开口询问,带着甜丝丝的台湾口音。
  昭昭看了眼谢归,点了下头。
  女孩随即十分兴奋地揽着男友的胳膊猛晃两下,“我就讲是中国人嘛!输我一次massage。”
  男友笑得无奈又宠溺,“就算我赢,每次也是我来做吧。”
  女孩转头向昭昭伸出手来,“你好,我叫俞灵,可以叫我alin!”
  “阿灵你好,我叫李昭。”
  俞灵显然十分热情,介绍完自己就走上前去握住昭昭的手,“真的好惊喜能在这里遇到国人哦,刚才大钟还打赌说你是霓虹国的呢,我就说,虽然你长得很可爱是没错,但这么漂亮的眼睛一定是中国人才对!”
  俞灵的过分热情让李昭这个自诩外向人格都有点招架不住,她偏头向谢归求助,谢归却握拳挡着脸笑,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你也可爱,哈哈。”
  她只能干巴巴地和对方来了波商业互吹。
  “对了,差点忘记!”俞灵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过来是想要邀请你们加入我们的烧烤队伍的哦,酒店的餐食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刚好我们带了些工具准备野炊,另一个中国朋友带了材料,问过酒店可以在天台上做,你们要加入我们吗?”
  听到“烧烤”这两个字,后面的话李昭就听不见了。
  天知道她来到瑞士的这两天因为不习惯这边的饮食加上水土不服差点把胆汁吐出来。
  什么奶油煮牛肉,奶酪配蘑菇,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离谱的搭配。
  烧烤,多么朴素的美食,多么极致的享受。
  她发誓绝对不是因为贪图这两口吃的,而是为妹子对两岸关系的深刻认知而感动才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