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冷不丁对视上了。
费茕声停下脚步,忽然不知道身在何处,转而又觉得很合理,毕竟那两人,早在神不知鬼不觉间熟稔起来了。
宴上又是推杯换盏,好在萝瑞庄园的酒并不辛辣,它更多的是浓郁果香,轻易不会醉人。
不过沈霏微好像低估了谈惜归的酒量,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对方喝酒,真醉假醉,一概不知。
沈霏微礼貌推却,委婉对身边人说自己想出去吹吹风,回头时,果不其然看见十一脚步稍显飘忽地跟了出来。
屋外风大,谈惜归的脸被凌乱黑发遮了大半,只隐约能在发丝间,瞧见些许不清不楚的酡红。
她微微张着唇,似有话说。
沈霏微停住不动,喊了一声十一。
谈惜归走向沈霏微,不知道是不是因双眼被头发半掩,从发丝间穿出来的目光含混萎靡。
过很久,她才用很慢的声音说:其实,我生日应该是一月五号。
这话来得有点突兀。
沈霏微想,她大概也被酒意糊了神思,竟花了几秒才明白大意。
这是谈姥的寿辰,十一联想到生日,明明一点也不突兀。
这么看,在过去的几年,她根本没有为十一庆祝过一个真正的生日,每每都是晚一天,是阮思田和邓玲竹捡到十一的那天。
现在知道了,下个月是吧,我不会忘。沈霏微伸手拨开对方散乱的黑发,遽然一愣。
谈惜归一双眼根本不含醉意,甚至清醒如猎隼。
太清醒了,只眼梢的浅淡绯红,在为她仗义执言,又或许是为虎作伥。
第59章
沈霏微原先是不信的, 即便看到对方步子微晃,也深觉得这醉意里掺了水份。
但在看到那抹隐约的酡红后, 她又不确定了。
那点绯色很有说服力,不作声的,为谈惜归增添了几笔妙辩。
圈中什么人都有,在传杯弄盏的席间,众多人起坐喧哗,往往酒水才刚入腹,本相就已暴露无遗。
沈霏微在众多宴席中走过场, 自然也见过许多人。她很清楚, 有些人即便喝得酩酊大醉,目光也和清醒时一样, 铄亮不改。
那些人好像时刻驻守在警戒线内,是永不休眠的机械,得长久保持最高的运作效率。
所以就算意识已濒临模糊, 他们也会硬守外表上的体面, 其实一经撩拨, 就彻底露馅。
但沈霏微没见过谈惜归醉酒的样子,一次都没有。
她无法断定,对方是不是那一类人,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十一,跟我出来干什么呢。沈霏微笑问。
谈惜归反问:那你出来干什么呢?
沈霏微比了个数, 十一, 这是几?
谈惜归垂下眼眸, 嘴角很轻微地翘着, 情绪竟变得格外坦荡直接,如果我说是另一个数, 会不会醉得更明显一点。
太直接了,不论是言辞,还是神色。
沈霏微不作声地看她。
而今谈惜归眼梢洇红,但凛冽气性不改,看人时直勾勾的,似乎更具攻击性了,哪还有什么淡泊清高。
会。沈霏微予以肯定,然后伸出手,很亲昵地将谈惜归脸颊左侧的头发别向耳后。
她的手指是冰凉的,冷不防刮着谈惜归的耳廓,偏谈惜归避也不避,就那么定定站着。
那它就是一。谈惜归给出一个错误的数,实际上沈霏微比的是二。
沈霏微越发辨不清,对方究竟醉到了几分,她冷不防凑上前亲身分辨。
她直接踏过对方的警戒线,将自己当成了酒精检测仪。
气息在寒风中猝不及防相撞,已抵至危险距离。
谈惜归唇齿微张,目光下垂着,似乎在描摹沈霏微嘴唇的弧线。
她依旧不动。
沈霏微并非不计后果,她自始至终留有余地,看似是误闯禁地的猎物,实则手握猎/枪,只要给得出果断一枪,便能成功反杀。
那你也比一个给我看看?
谈惜归垂在身侧的手并未动弹,什么数都没有比。
沈霏微眯起眼,直视谈惜归的双目,在那温热的气息里,嗅到了些许果香。
这股香气她身上也有,她在主屋的宴桌上,小酌了不止一杯。
如今两人近在咫尺,竟好像她在浅酌谈惜归的唇。
闻着是酒香,尝起来,也会是酒香吗。
沈霏微顿住了,顺势说:比不出来是吗,真的喝醉了?
嗯。
沈霏微又说:怎么偏偏跟着我出来吹风,里面那么多客人,都不需要你招待吗。
交汇的视线似乎被果酒打湿,变得湿淋淋,沉甸甸,难以移离。
沈霏微看到谈惜归又很淡地笑了一下,有些许反常,像在对醉酒加以佐证。
我只有一位客人。谈惜归澄清事实,思路尤为清晰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