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霏微意有所指,那该吃药。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她不信谈惜归没有发现自己已被识破。
然而谈惜归神色平静,没有露出半点被拆穿后的慌乱,就像她早预知到所有结果,然后故意用了最拙劣的方案。
那要去看看房吗。谈惜归执意于此,复而又问。
明明说话人语气平缓,沈霏微偏听出了些许微不可察的迫切感,好像谈惜归希望她当场敲定。
沈霏微将手背至身后,手指从腕上一捻而过,不是为了擦掉那残余的触觉,而是想将它们摁至皮肉之下。
什么时候?
就现在。谈惜归说。
沈霏微确认对方是迫切的,随即她温和皮囊下的一颗心躁动不已,正如交叉感染。
她慢声说:但我也许只是短租,对方知情吗。
那个地段的房子,不可能有人愿意短期租借。
谈惜归说:我提前告知了。
我接下来也正好空着,那就劳烦带路。沈霏微答应下来。
两人决定得还挺突然的,但这一次,谈惜归没再问司机拿车钥。
来时,谈惜归可不是从驾驶座里出来的,她有备而来,在借一步说话前,便已将钥匙握在手上。
沈霏微想,如果换作别人,定觉察不到谈惜归这其实并不明显的用意。
太过熟悉,太过默契,弊端就是交锋会持续胶着,气氛拔刃张弩。
走向停车场的一路,中途无一人上前同谈惜归说话。此前和她同行而来的那些人,大概在这之前就接到了指令,已经先行离开了。
一切安排,巧妙到好似天衣无缝,可偏偏被放置在棋盘另一端的,是沈霏微。
沈霏微有一瞬觉得,十一变化好大,这念头才刚冒出,便有一些记忆涌上心扉。
是好多年前实验楼那扇紧闭的门,和那个挨揍后不敢声张的男生,诸如此类
沈霏微又觉得,十一始终如一。
只是在那些年的共处中,她被对方澄静的外貌迷了眼,总会更偏向于认为,十一是可爱纯粹的。
可爱的点就在,不论对方是黑是白,不论对方瞒她多少事,本意都是顺她心意。
这不可爱吗。
上车后,谈惜归转头问:要先去吃饭吗。
如今是中午一点过,已到饭点。
沈霏微忙惯了,此时还没什么饿感,便说:看你,我倒是不急,可以先看房子。
谈惜归思索片刻,先联系了房主,简单说明自己预计到达的时间。
这流程根本不合常理,如若房主当下有事脱不开身,那她们上车一趟,便只能奔着吃饭去。
沈霏微越发肯定,谈惜归就是别有用心。
谈惜归计出万全,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她这并不完美的诡计,是某些不能过量的食品添加剂。
沈霏微吃到了,觉得还挺美味。
谈惜归从容解释:我今天本意也是想过去一趟,为了确认房屋详情是不是属实。
看来是我不够上心。沈霏微揶揄。
又和之前一样,谈惜归已在这六年里,将当地所有的路都烂熟于心,无需借助导航,就能找准翡翠兰花园的方向。
在路上的时候,谈惜归特地在一家格调挺高的饭店门外停了很久。
过会,有服务员从门里小跑出来,从窗外将一只蛋糕盒递到了车里。
谈惜归接住,转而交到沈霏微手上说:尝尝,房东恰好在那,饭是来不及吃了。
沈霏微解开缎带,打开盒盖便看到一块卖相精致的红丝绒蛋糕。
比那年她早起在佳好轩买的,要精致得多。
这不是一人份。沈霏微说。
不是。
经常买蛋糕?沈霏微看向谈惜归。
偶尔,多了会腻。谈惜归转而又说,但如果是红丝绒,体感会好很多。
沈霏微轻哧一声,在车上将蛋糕切开,慢腾腾挖了一勺。
近要到翡翠兰花园时,费茕声来了电话。
电话里,费茕声有点诧异地问:你上哪去了,上午我们不是约了饭吗,我记岔了?
沈霏微朝驾驶座睨去一眼,舔走嘴角的奶油,说:你没记错,是我眼下突然有点事,忘记和你说了,这样,下次你要是还想打牌,我多让你两圈。
你可太大方了。费茕声有点咬牙切齿。
沈霏微挑眉:你最近是不是在追人,你主动约个饭,机会我已经给你了。
真是谢谢你。费茕声半句嗔怪的话也说不出了,飞快挂了电话。
同车的谈惜归只能听到沈霏微一人的声音,在对方的刻意遮掩下,她根本听不出被自己带走的这个人,正因为爽约遭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