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沈霏微觉得,她好像懂得阮十一当时追赶的心情了,似乎再没有别的事能比这一件更紧迫。
她有点想去a国。
忙碌的日子持续到考试结束,在结束的那天,沈霏微才知道,她的手机号因为超时欠费,已经被强制注销。
大概因为号码挺好,注销后很快就被人注册走了。
这事还是云婷告诉她的,云婷不想打扰,憋了几个月没主动联系,只偶尔会把东西放在门卫室,让人帮忙送到沈十五手上。
后来想打电话的时候,云婷听到那边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以为沈霏微的手机被人偷了。
一番乌龙过后,她不得不诚心向现任号主道歉,一边开车到琴良桥,找到令她出糗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懵懵地拿出手机,才发现信号全断,而她最后收到的短信,竟还是手机的停机通知。
那时她没有留心,一半是为了省事,看不到信息里有十一的名字,便一次性把通知里的所有消息都划走了。
毕竟在前一段时间里,她甚至不需要再把手机当成闹钟用,只要听学校的响铃就够了,而想听的解析和听力又都在随身听里,恰好断了她用手机玩乐的念想。
云婷便说:再注册个新的号码,突然联系不上,怪让人担心的。
在这刻,沈霏微想到的只有十一,也不知道十一在后来的几个月里,有没有再给她发消息问好,那些消息,是不是都传到了别人手上。
好在注册新号极其简单,不好的是,在沈霏微将默记在心的一串数字逐一输入后,传出的提示音竟然是空号。
空号?
尽管十一从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但这真的很像报复,一样的招式永远伤人最深。
可惜了,因为种种原因,她们这一家四口都不曾用过聊天软件,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联系方式。
她和十一的联系,似乎是被她亲自锯断的,藕断丝不连。
好比她们的春天。
怎么了?云婷嚼着舒以情喂过来的牛皮糖问。
看舒以情手里牛皮糖的包装,已经不是佳好轩的了,舒以情明显已经找到合格的替代品。
沈霏微摇头把手机丢进包,捏一把吱呀叫的小白猫说:记错了一个号码。
云婷主动凑到舒以情面前,想讨牛皮糖吃,但舒以情没给,还把她的脸推开了。
这是最后一片,我的。舒以情略微不爽。
云婷只好站直身,自己舔着嘴唇回味,然后转向沈霏微,笑问:怎么样,想到去哪个学校了么。
沈霏微估过分,知道自己够得上此前的预想,但她被一种惶惶若失的感情推着前行,冷不丁扑进私心盛放的花圃里。
在此前的预想中,她完完全全可以选择一条更为畅通无阻的路。
无关喜好,亦或是性格适配度,这条路通达的,是明显开阔又无需多费气力的未来。
但因为花圃中盛放的私心,沈霏微心里的陀螺又被推动,在急剧转动下,它落到了完全相反的另一面。
这是她之前热望而不敢企及的,全靠叫嚣不止的私心,鼓动她朝向了本意。
我想直申海外的院校试试。沈霏微慢悠悠吐出声。
云婷只是有点诧异,随之又了然般地点了头,说:凤静的卡我给你了,肯定够你未来的花销,实在不够了,也别自己闷声不说,别学十一。之前我就说了,要不是我接手你们太晚,我迟早也得让你们喊一声妈,在妈面前不用太客气。
沈霏微耳廓都热了,有点想骂人。
要不现在喊一声听听?云婷打趣。
沈霏微喊不出来,瞪过去点炮:两口子的事,你一个人敲定?
舒以情明显不愿意当妈,两根手指一交,啪一下弹打在云婷的唇边。
云婷捂嘴不语。
只是后来沈霏微申请的也并非a国的学校,而是远在另一片大洋上的y国。
如果以春岗作为中点,那她和十一,就好比背道而驰的两片舟,两个人渐行渐远。
当年的分别,正如蝴蝶振翅,也不知最终能惊扰谁的梦。
是在六年后的冬季,沈霏微的合伙人决定将公司总部迁至a国,沈霏微不得不跟着漂洋过海,准备好在另一片陌生土地上长久驻足。
飞翔的铁鸟徐徐落地,随着那一下颠簸,沈霏微一颗心咕隆起伏。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那个曾令她挂念了许久的人,大约就在这里。
但六年太长,当时的酸涩苦楚大多已经随着时间蒸发,只余下些许干涸过后的斑驳痕迹。
不至于荡然无遗,但也不如当初那么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