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婷提着饭菜上楼,在沈霏微面前停步,她放下打包袋,转而将亮着屏的手机放到桌上。
沈霏微不明所以。
施远驹死了。云婷微微俯身,双臂往桌上一撑。
沈霏微听到死这个字时,有一瞬极为茫然,嘴唇有点哆嗦地说:怎么会。
不完全算害怕,惋惜之类的情绪也几乎没有,在被施远驹扔到下城,继而得知徐凤静这些年胆战心惊的原因后,她早把施远驹视作渣滓。
她只觉得有点荒唐。
她想,施远驹不是有随身保镖么?
看。云婷划拉手机屏幕。
紧跟着呈现出来的,不是照片,而是一个只有十来秒的视频。
这俨然是在遮挡下拍出来的,可视范围很窄,只依稀能看到昏暗的电梯井,和一个被抬出来的人影。
上午的时候,腾驹大楼电梯失控,他坠亡了,只有他一个人。云婷继而补充,很凑巧,腾驹其他人都不在,全在翠珀大道团建。
沈霏微仅凭视频里一闪而过的袖扣,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云婷将视频重播了一遍,说:是意外身亡,我从别人那拿到了大楼的监控,电梯看起来不像被人动过手脚,但你信吗。
沈霏微固然是不信的,电梯失事,那是多小的概率,且不说还是在腾驹的办公大楼。
背后人的手段残忍到不管不顾,无所不用其极,就算施远驹有心规避,也没能逃过。
再看一遍,沈霏微毛骨悚然,转而又觉得不对劲,诧异问:他的两个保镖呢。
一个在停车场,一个告假了。云婷拿回手机,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他的保镖是可信的,同样也不能证明,他们早被收买。
沈霏微掌心冒汗,她很清楚,下一个或许就是她。
没必要怕,有我和十六在呢。云婷轻推沈霏微后背,像在给她莫大助力,许多人忌惮十六,再怎么也不敢不计后果地冲你下手。
沈霏微也便没那么慌了。
不过,我去上城的本意不是这个,这个视频,是我在盯邓天呈的时候,恰好收到的。云婷收手,脸上的凝重稍有松动,一个好消息,邓天呈不止一个手指掉了。
啊?沈霏微又愣住。
我有意打听邓天呈的消息,邓天呈欠债太多,其中一位债主,以为我也在邓天呈那吃过亏。云婷轻笑,敌人的敌人,可不就是朋友么,那个人问我有没有主意,我说,那至少要先把邓天呈钓出来,怎么钓,自然是投其所好。
你沈霏微立刻看向云婷干净的手,不敢想云婷的手有没有沾到血。
不是我。云婷抬手,往沈霏微侧颊戳去,那个人去摆了个局,邓天呈上钩了,输了好几位数。
说完,她比了个手势。
十一位数。
沈霏微心惊。
是他儿子,把他的手剁了。云婷转身朝向画室,这其中也不知道是谁怂恿的,现在邓天呈在医院,手没接回去,他背后的老板不愿意出钱。
舒以情听见声音,又从画室出来了,她边脱下围兜,顺手挂到了椅背上。
云婷走得很近,二话不说就想揽舒以情的腰,差半步的时候,被舒以情不轻不重地踢了小腿。
沈霏微久久才从震撼中抽离,邓天呈这手指掉的,完全是她想不到的掉法。
很意外,但又合乎情理。
邓天呈的儿子的确该恨他,要不是邓天呈到处欠债,他说不定还能过得舒坦些。
晚上到彭挽舟那走一趟。云婷回头说。
沈霏微应声,额头埋到桌上,轻轻吸了一口气,好平复情绪。
耳朵离桌面很近,导致笔尖在书页上沙沙划过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
沈霏微侧了一下头,看到阮别愁还在写题,写得挺认真,似乎对旁人的谈论漠不关心。
会写么。沈霏微问。
阮别愁好像思索了一下,才慢慢悠悠地摇头。
看起来,她对信息的处理格外缓慢,很容易博取旁人的怜爱。
沈霏微只好帮着看题,读完题又是一阵沉默,叹气说:我不是教过么。
忘记了。小孩很坦白,让人不忍心责备。
沈霏微把阮别愁手里的笔掰过去,笔尾碰向对方耳廓,说:我只教你最后一次,提起耳朵听。
顿了一下后,阮别愁的两只手捏在耳朵上边,确实将耳朵提起来了。
沈霏微愣住,随即在草稿纸上列起式子,分星劈两地给这麻烦精讲仔细了,她放下笔,说:我还有哪里没讲明白么。
明白了。阮别愁将草稿纸翻了一面,好像照猫画虎那样,把沈霏微刚才的式子原原本本地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