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闻到味道的那瞬间其实她有过迟疑的,在想与她还是否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说徐思叙二十多岁的人了干净如一张白纸她是不信的,只是来年觉得,自己连个参照物都没有。
以前跟过她的那些小姑娘都如这瓶香水一般吗?
未免与她太过大相径庭了。
“香水谁送你的呀,年年?”石之妍那把甜嗓子又把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来年拿了漱口杯去阳台,声音清淡:“朋友送的。”
清水从龙头里流出来,几粒溅上她的手背,她在心里倒数着分秒。
三、二、一——
“呲——”凳子又被石之妍拉得乱叫,陈禾雨再没出来望一眼,仿佛已经睡着。
她故意将桌子上护肤用的瓶瓶罐罐磕得作响,动作明显带着气,不料一小瓶精华从桌面上滚下去,玻璃瓶的昂贵东西一下子被震碎,乳白色的液体糊了一地。
石之妍极短促地“啊”一声,蹲下身收拾碎片,将动静闹成最大。
来年手撑在台面上发呆,听到有人鼓着腮帮子呼唤阳台上的她:“年年,我手被精华瓶子划破了。”
她闭上眼,将手里的电动牙刷默默提高了一个档位。
远处的人不甘心,就这么蹲在地上,听到牙刷不再作响,才再次张口唤她:“年年,我手破了。”
来年漱完口探身看了一眼,缓声问:“流血了么?”
她再返回时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下一秒便恢复正常。
石之妍瘪嘴,哭腔明显:“有血。”
来年放下杯子,从架子上取下医药盒,取出碘伏和棉签,又顺手拿了两个创口贴,捧着这些东西走去石之妍的床位。
她人还蹲在地上,用左手捏着右手的手腕,泫然欲泣的样子,盯着来人的侧脸瞧。
来年顺她的意蹲下身去,将碘伏放在地面上,说:“你把手拿开,我看看严不严重。”
石之妍挪着步子凑近她一点,眼底还挂着泪珠,却蓦地展开笑颜,夸赞天真地像小孩:“年年你身上好香啊。”
来年一下子蹙紧眉,她微微向后退一点,瞄到了旁边人的伤口,发现其实只有一点小血珠。
她偏头取碘伏抽棉签,冷静地说:“我给你擦点碘伏吧,创口贴就不用了,秋天天气——”
耳后忽然感觉到一份温热的柔软。
606
◎“徐思叙,你再亲亲我好不好?”◎
「不太喜欢秋天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也迷上了那样萧条的景,或许是那夜的枫叶与雨落得太合适。但我始终觉得,那次一吻,沉迷的只有我。」
06、
夜里霜重,徐思叙从浴室出来,她头发半干,伸手拉开衣帽间的门,想从里面挑件衣服明天穿。
那面镜子依旧放在那里,以一件死物唤醒她白日的记忆。
小姑娘单纯地可怕,连基本的防备心都没有。
她极浅地叹息一声,不可控地勾起唇角,觉得今夜还算美好。
下一秒,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徐思叙走过去,看到一串熟悉的数字。虽然她没存过来年的电话,但也不知道怎的,白天那一眼扫得就记住了。
她滑动接听,将手机贴到耳边,还未张口,就听到对面人问:“徐思叙,你现在在哪里呢?”
她声音冷冷静静的,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难过。
徐思叙被这句算是询问的挂念电话暖到,她转了个身,走出去从冰箱里拿了瓶红酒,用作安眠。
“怎么了?查岗吗?”她插科打诨,含笑反问。
这次来年没有立刻回答,徐思叙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岛台上,从旁边随手拿了个高脚杯,倒进一点点酒,轻抿一口,安静等她回答。
对面人吸了吸鼻子,再开口时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能麻烦你来我们学校接一接我吗?我实在没地方去了。”
听到这话,徐思叙一口酒咽也不是吐也不是,那点红色液体顺利滑下喉咙,卡在分叉处呛得她连咳了好几声。
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刻,她捂住听筒将手机拿远,等到气顺了才回答她:“行,你在北门等我,我现在出发。”
末了,又提醒一句:“穿厚点,夜里风寒。”
也不知道她那样乖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呢。徐思叙换了身衣服,这样想。
性格太软了,一点脾气也没有,和她聊天那么久,她这人被伺候惯了忍不住处处噎她,小姑娘都不带一丝恼的,如今这大半夜的,到底什么事情能让她在宿舍连一晚都呆不下去。
徐思叙临关门时又想到什么似的,抓着车钥匙进屋子重新打开冰箱,想着喝个酸奶解酒用。
咂那盒冰冰凉凉的牧场酸奶时还花三十秒在微波炉里热了盒牛奶。
下楼时,她目不转睛盯着蓝色屏幕上跳跃的数字,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未如此急不可耐过了。
*
挂断电话后,来年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外套,朝双手手心哈了口热气,然后捂住耳朵。
估摸着徐思叙过来还得一会儿,她站起来跺了跺双脚,被夜风吹了个满怀。
她偏头看看公交车站牌上的信息,又摸摸广告牌上的灰,最后掸掸手心,踩着脚底的大理石砖上的格子玩,从这边蹦到那边,又从那边蹦回来,往返来回,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