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祈灵觉得诧异:
“你不是说他们本来信天主教,后来改教了?按照本地的宗教,一切赌博都是不可恕的。这不违背他们的信仰?”
明?仪阳发出声嗤笑?:
“是啊,又不是所有人都转教了,没有转教的自然可以去做这件事,况且隔了一层之后还多了个人帮忙背锅,何乐而不为?”
“况且天主教本身并不认为赌博是错误的,成为赌徒才是错误的,但这里面?到底怎么界定呢,界定了之后真的会有人遵守吗?这也?是个问题。”
言祈灵望着青年俊美的侧脸。
这个人小小年纪,就已经经历了太多人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的东西。
无论是复杂的宗教环境还是宗族中的人情世?故,还有浸入污泥之中的家?族产业……随便沾上?任何一点,对他的人格或者别的什么,几?乎都是毁灭性的。
在他复杂离奇的人生经历中,那个出现不多的母亲显然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几?乎可以说是让他的人生重新开始也?不为过。
明?仪阳对于这个女人的评价向来只?有寥寥数语,虽然缺乏尊敬,但言语中能听得出来,她在青年心底的地位已经算相当高了。
言祈灵无法判断这背后还藏着什么故事,虽然内心罕见地产生了些许好奇,却?没有继续询问,而是顺着今晚发生事件的脉络询问:
“你的父亲为什么想你回?去?”
“不念papa了?”
明?仪阳发出一声笑?,面?上?多少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混账意味。
不过言祈灵对他突如其来的挑衅已经习惯,默不作声地倒了片清口片握在掌心,假装没听到。
青年果然没有揪住不放,收住了玩笑?的意思:
“老头?子今年也?应该六十多快七十了吧,他这些儿子争他屁股下?那把椅子可不亦乐乎呢。”
“这时候叫我回?去,无非是我学过几?年医,在治疗这块有两把刷子,要是有人想害他,我能帮忙辨认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单手抵在下?唇,狭长的眼眸有些轻蔑地眯起,仿佛在谈论一些他不屑提到的事情:
“他那些专门学医的儿子他反而信不过,生怕对方不知不觉要了他的命,这可就出大乐子了。”
“我跟他的那群儿子都不沾边,没有什么利益关系,又不是印尼籍,也?不缺钱花,没有特别的爱好,只?能说老头?子对我人品还是比较放心的。”
“虽然我在国内是个烂人,但在他那个家?里,居然算得上?品德高尚了。”
青年带着笑?眼斜睨旁边的男人,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
“我只?是不讲公德到处抽烟,他那群儿子,有些人烟酒不沾,做的事可比我恐怖一百倍。”
车缓缓停在了花园面?前,明?仪阳用遥控器开了大门,把车停进?院子里。
车熄了火,但两人都没有下?车,前排的空调仍然呜呜地吹着。
把清口片慢慢地放入口中,言祈灵把瓶子放回?储物盒,并没有忽视他话语里的漏洞:
“你跟他的儿子都不沾边,难道阿瓦也?不参与这场家?产夺权吗?”
“他倒是想呢,可惜老头?子瞧不上?他。阿瓦跟我关系好,主要是因为他妈妈。他妈妈的确是个不错的女人。”
青年修长的手指很快又去扒拉储物盒里的清口片,一粒粒的粉色糖丸被他拨弄得哗啦作响:
“我小时候被三妈送去土司那里,在山里住了一年,是阿瓦的妈妈一直在暗中接济我。本来她卵巢有些问题,是生不出小孩的,她想找个小孩养,看中了我。”
“后来她帮我妈把我从土司那里弄出来,也?是因为她自己怀孕了,觉得对我有些亏欠吧。毕竟说好了做我母亲,最后食言了。”
“不管怎么说,我是把她当我第二个妈看待的。不过我亲妈在我这里的地位也?就这样了,她还排在我妈后面?……我能做的就是在阿瓦需要的时候帮他一把,把他当自己兄弟,这样。”
他再次倒出两颗清口片,放进?嘴里咀嚼,深邃的五官没有泄露出任何情绪。
讲到这件事,似乎把他本身的某种东西也?给掩盖了。
短短的咀嚼声过后,青年又恢复了讲述的状态。
只?是他这次的语气就带上?了不自知的危险气息:
“如果阿瓦昏了头?要把我扯进?那滩烂事里,我只?能说,兄弟没得做,以后还是桥归桥路归路。”
“不过,他也?很难成事吧。虽然有个心地善良的妈,但仅此而已。”
“阿瓦是有点自己的小聪明?和小心机,但他不够狠。真要掺和进?去,最后肯定会被老头?子手底下?养的狮子老虎吃的骨头?都不剩。”
“要是他老老实实经营经美,看在兄弟的面?子上?,就算他做不起来,家?里谁也?不会亏待他。”
明?仪阳又倒了两片清口片在掌心,伸到耐心倾听的男人面?前:
“再来点?”
言祈灵伸手去拿,青年却?蓦地收回?了掌心,趁他愣住的时候,又摊开掌心递到他嘴边,眼眸沉沉:
“张嘴。”
言祈灵沉默片刻,张了嘴。
青年炽热的手掌挨着他冰凉的下?唇,两颗轻盈的糖果跌在舌尖,清凉快速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