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尸体此刻也活动起来,被抓住脚踝的粟薄哭着尖叫。
虎高明连忙帮她踩住那只抓着她的手,把她拔出来以后拉着她往外跑。
当他们冲出一号楼时,面前呈现的景象愈发凶残。
林荫道里的每棵能挂人的树,此刻都挂满了套着黑色塑料袋的学生躯体,那些躯体还在不断挣扎并发出濒死般的嗬嗬声。
这简直就像突然走进了某个反社会疯子的梦里,让人惊惧自己是不是也正在被同化。
言祈灵冷静的嗓音把新人们不稳的心智从恐怖中拉扯出来:
“去顶楼的天文台,李世恩的办公室在那里,金淑恩可能会对他有所避讳。”
明仪阳二话不说扛着他往天文台的方向跑去,无法做出决断的其它人纷纷跟上。
天文台,就是所有建筑群中唯一拥有玻璃顶棚的那栋。
这样的设计显然是为观星而做的,只有拥有丰富天文知识的地理老师可以独享。
言祈灵没让明仪阳把自己放下来,他知道这人就喜欢跟他对着干,现在并不是个争论的好时机。
他看着青年遍布伤痕的脚,于缄默中敛眸。
好在,他们进入建筑之后并没有遇到太多阻碍。
一是这里没什么学生,二是这里似乎已经被清理过了。
他们极为畅通地进入了天文台。
沉重的雕花大门隔绝了外界传入的一切嘈杂。
跑到脱力的大家一进来就忍不住瘫软。
把言祈灵摔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明仪阳伸手去撩这人衣服,手腕却被对方紧紧攥住。
明仪阳皱眉:
“你烧伤还没涂药。”
他原本等着言祈灵说一些屁话,结果对方用弧线优美的桃花眼看他,说:
“医药包在虎高明那里。”
细碎刘海因仰躺而散开,露出光洁额头。
不知道是灯光还是这人的眼珠构造问题,明仪阳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瞳面上颤动的光斑,钻石似的。
只要稍微换一个观察的角度,那里面就会泛起晃动粼光。
潋滟生辉。
明仪阳于震惊中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虎高明,药!”
虎高明颠儿颠儿地抱着医药包过来了,看到活着的两位大佬,几乎要潸然泪下。
拆开医药包,明仪阳刚找出绷带,就被一股力道按着坐下,他刚问了句:
“干嘛?”
绷带就被拿走,言祈灵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了他的脚腕。
他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差点条件反射地给对方一脚——但好在忍住了。
言祈灵仰头瞥他,过于淡漠的视线暂时压住了他心底翻腾的奇怪感觉。
这人低头观察片刻,从医药包里翻出碘伏和棉球。
明仪阳别扭得不行,用膝盖碰碰对方的侧脸,闷声闷气地说:
“不用你,我自己能包。”
用镊子夹着棉球浸过碘伏,言祈灵别开脸避开他乱动的膝盖,嗯了一声,开始沿着他的伤口擦拭掉灰尘和血污。
明仪阳瞳孔地震。
他这辈子除了在医院,从没被人这样细致地照顾过伤口。
哪怕练功的时候双膝摔伤,师父也就丢给他红药水和云南白药让他自己擦,然后走十公里回观让师兄帮忙换个药,等愈合就行了。
这样的照顾并不让他舒服,甚至罕见地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让他烦躁地快要原地爆炸。
“别动。”
专注于伤口的人语气柔和,对轻重的拿捏恰到好处:
“我帮你擦干净,包扎还是你自己来。”
“哦。”
他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因为难堪而没有注意到言祈灵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
他们这边难得和平共处,其它人则异常担心无间主的闯入。
两个女孩围着天文台摆的望远镜研究了一会儿,粟薄惊喜起来:
“啊,这台望远镜可以看到学校的操场!”
几人连忙围了过去,虎志诚想起那个“后山站”,于是主动控制着望远镜小心搜寻,很快找到了一个醒目的睁眼标志!
“小言!我们找到出站口了!那个后山站就是我们要去的出站口!”
他们激动起来。
“是吗,那距离我们有多远?”
言祈灵漫不经心地笑笑,换了棉球,姿势从半蹲变成半跪。
他的右腿抵住地面,左膝抬起,自然地把明仪阳的另一只脚搁在抬起的膝盖上,双手极稳地给他上药,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明仪阳感觉怪得很,琢磨着得干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虎哥,我这里有地图。”
他打开手机丢给虎志诚:
“我们最好赶紧规划路线,这里估计呆不久。”
虎志诚自觉肩负重任,立刻放大手机里的地图,紧锣密鼓地盘算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心焦地等着言祈灵赶紧弄完,没事干的明仪阳视线乱扫,无意间和畏缩在角落里的尧昆锐对上了视线。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此人的视线没有聚焦在他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言祈灵。
……这让他很不舒服。
尧昆锐的目光并不是单纯的惧怕或愧疚,而是隐隐含有不正常的狂热。
由这种狂热引申出盲目的贪婪与崇拜,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人,而是某种神秘莫测,可以被信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