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穆桓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嘴角:“那就待会儿随我一道随意吃点儿?”
  “……嗯。”燕将池紧抿着嘴,耳朵尖都有些红了,被贺尔豪稀奇地盯着看了好几眼。
  要看到燕家那位这副模样,想都不敢想,还得是跟着澈小少爷。
  大周很快带了夜宵上来,没吃几口,邵叔和家庭医生也到了,从燕将池的手里接过了工具。
  “你轻点。”燕将池皱着眉头看那医生。
  牧家的住家医生原本大半夜被叫起,一看是为了牧家这个最不受待见的少爷还有些不耐烦,结果一到公寓,就看见燕家那位居然也在这儿,当即整个人都清醒起来。
  他像只鹌鹑似地,在燕将池的视线下,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呼吸了。
  大周见状心酸又怜悯地看了眼那医生,总算有人能明白他方才的感受和处境了。
  澈穆桓瞧着好笑,男人的视线是有些凶,但也犯不着这么害怕吧?
  不过他也察觉到刚才那家庭医生过来时的轻怠,见燕将池能唬得住对方,便索性什么也不说,装作没看见。
  邵叔在一旁看得脸上所有的褶子都皱起来了,忍不住叹气:“怎么就受伤了呢?”
  是啊,怎么就受伤了呢。燕将池垂着眼,手指甲死死刺着掌心,他就该在姚成卯劲追求完美的时候阻止,他就不该由着澈穆桓的性子去试一遍又一遍。
  家庭医生也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忙活好,澈穆桓困得连家庭医生折腾时的刺痛都觉得好像若有若无了,思绪跟着神游,仿佛半梦半醒着。
  “……澈老师,澈老师,回房间床上再睡呀。”大周无奈地低低催促,“在沙发上睡多不舒服,明早您起来肯定浑身都疼……”
  大周一边说,一边弯腰要去架澈穆桓回房。
  澈穆桓阖着眼,眼皮重得好像抬不起来,大周的声音都好像是从天边传过来的似的。
  他昏昏沉沉地摆手道:“不疼,就这么睡。”
  “您先回床上,马上就能睡了,乖啊。”大周觉得自己像是在哄小孩,一边说着,一边扛着一米八多的澈老师往卧室里走。
  “定要回去睡?”澈穆桓含含糊糊地问。
  “嗯嗯。”
  “罢了,去传阿燕来给朕洗漱。”澈穆桓一偏头,仍是闭着眼,模模糊糊地哼了一声。
  大周闻言一顿,“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您在我这个生活助理不知情的时间里都和燕先生玩什么啊啊。角色扮演吗?
  大周下意识地往燕将池的方向看,燕将池先前被澈穆桓催促着去浴室里洗漱了,这会儿还在浴室里。
  “那个,您先躺下,先躺下。”大周干咳一声,连忙把他家澈老师先放回床上,然后结结巴巴地既不敢往浴室的方向看,也不敢去看澈穆桓,恨不得两只耳朵能关门。
  贺尔豪送走了邵叔和家庭医生后回来一看,就见大周奇怪的模样,又看了眼已经歪着头睡着了的澈穆桓,舒了口气:“他睡着啦?那行,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跟我一道走吧,我带你一程。”
  “……好的谢谢。”大周干巴巴地说道,看看澈穆桓,又看看浴室,用力闭了下眼睛。
  他想起了第一天在这间公寓里发生的那场对话,所以他决定还是闭上嘴什么也没说。
  澈老师就是他唯一的哥,唯一的老板,贺哥也是这样叮嘱他的没错。
  所以他得有澈老师许可了,才能把澈老师和燕先生的事情汇报给贺哥,没毛病。
  难怪燕先生总瞪他,他下回一定注意。
  大周一时间觉得自己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什么都看明白了。
  第10章 万人嫌第十天
  万人嫌第十天
  燕将池从浴室里出来后,便注意到澈穆桓已经躺在床上睡得极沉,大周和贺尔豪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慢慢推着轮椅来到澈穆桓的床前,放轻了呼吸,就好像生怕呼吸声会吵醒床上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慢慢泛起熹微的光亮,燕将池才像是恍然梦醒一样,他悄然滑着轮椅来到房间的窗边,将窗帘尽数拉上。
  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青年,这才慢慢操纵着轮椅退出了房间。
  睡眠时间对于燕将池而言微不足道。
  自从车祸之后,他一贯睡得少。
  他既恐惧着睡眠,却又渴望着睡眠带来的梦境。他既渴望再看见那个人,也恐惧着梦醒后什么也抓不到的虚无。
  也就只有在这儿的夜里,他尚有去处。
  随着天亮,燕将池开始处理这两天堆积的事务,不仅是燕桓集团与燕氏的切割,还有燕家那些麻烦。
  晾了燕家那些人一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人按捺不住,频频有所动作,步步紧迫着燕将池,试图在他的项目里捣乱生事,巴不得出些事情好立即逼他交出燕氏顶楼的那张董事椅。
  在外人看来,这段时间燕氏风起云涌,年轻的分家接班人像孔雀开屏一般展示着自己的能力,而过去那个如同一杆大旗支起燕氏这座庞然大物的燕将池,仿佛已经彻彻底底地沉寂下去。
  昔日那个能够轻易动撼整个金融圈的燕将池,随着车祸几年的困顿,犹如牢中困兽,已然成为了一个过去的符号。
  但是这些人不知道的是,燕家这些年轻人的动作越多,露出的马脚也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