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家园就是这样一个独立小区,剩下几十户人自力更生,原本日子凑合能过,直到酸雨降临,噩梦随之降临。一些人摒弃了作为人的良知,沦为禽兽,举刀挥向同类。
乔奚笑了笑:“正好遇上了。”
韩晶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想问,把那五个恶徒扔进水里是真的不得已为之还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管理层有些人特别‘善良’,见不得‘残忍’,他们甚至觉得不应该枪毙杀人犯。口口声声天灾之下人类伤亡惨重,不应该再同类相杀,应该给死刑犯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他们的亲朋好友被杀,看他们还说不说得出杀人犯罪不至死。
人渣不杀,不说看押成本,就说万一逃出去为非作歹,这个责任谁来背?
有时候,她都觉得上面的人脑子里都是酸水。
韩晶压下好奇,少点好奇心,少给人惹麻烦。
只能是情急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事急从权,情有可原。反正据被解救人员说,那群恶徒人人手里都有人命,死有余辜。
至于怎么死的,重要吗?不重要。
韩晶笑着道:“差点忘了,你们把救援艇和防护服带了回来,还帮助我们铲除了一帮食人恶徒,上面会有相应的奖励。具体奖励目前还在商讨,有什么需要你们可以提,我们会慎重考虑。”
乔奚心里一动:“防止酸水的涂料可以给点吗?”
韩晶愕然:“你要那个干嘛?”
乔奚斟酌着说道:“我想用在木筏上,然后去西北边找找有没有不泡在水里的房子。”
韩晶当然知道他们有一条木筏,还是工作人员帮着从水里拉上来,她皱皱眉头:“现在也就山上的房子没泡在水里,早就人满为患。”
乔奚试探着问:“那其他城市呢,这么大个国家,总不至于全在闹洪灾。”
韩晶深深看她一眼:“据我所知,只有西北高原没发生酸雨洪涝,你难道想靠一条木筏去西北高原?”
乔奚笑笑:“事在人为,走到哪里算哪里,留在原地未必高枕无忧。我们家这趟出来,原本就是奔着西边去的。”
韩晶觉得她过于疯狂:“水路不比陆路,一旦掉进去,九死一生。”
乔奚:“知道,所以想要一些防腐涂料,加大安全系数。”
韩晶心存感激,不然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小李他们的死亡真相,真心实意地劝:“就算要去西北,也别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再等一阵,也许雨就停了,冒雨赶路太危险。就是雨不停,雨中酸性在不断下降,按这趋势,这雨再这么下去,过上一个月左右就能恢复成正常雨水。正常雨水再下几个月,就能把外面水里的酸性稀释掉,危险会大幅度降低。”
乔奚语气幽幽:“三四个月的雨下下来,水位会涨到哪种程度谁也不知道,泡在酸水里的房子又是否坚持得住?”雨停不停,高楼大厦靠不靠得住,都是未知数,前路同样未知,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选择。
韩晶无言以对,这些潜在威胁,上面怎么可能没考虑,也在想应对之策。奈何当前这种大环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很多对策难以实施。对方想自救,一味阻拦也没道理,她长叹一声:“我尽量向上面争取,不一定行,还有其他要求吗?”
乔奚目光诚恳:“刘家老的老小的小,还带着不少物资,请你们多多照顾。”
韩晶怔了怔,随即笑:“我们这里治安还不错,对于持强凌弱零容忍,你大可以放心。”
乔奚看着她,缓缓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做到这一步,她自觉仁至义尽。
后面的路,她不能也不会带上刘家人,她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站在哪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他们一家老小。
以刘家人求稳的性格,也不会放弃相对稳定的政府安置点,选择跟他们出去冒险。
至于留在这里,刘家可能面临危险?这个世界危机四伏,留下有危险,离开同样有危险。
她没义务也没能力确保刘家未来无忧无虑,她自己都做不到,这个世界灾难层出迭见,父母却不能进空间,她永远无法无忧无虑。
第64章
“这个要求不算, 你再想想有没有其他要求?”在特殊涂料上,韩晶没有把握上面一定会同意,那东西不多, 遂希望在其他地方补偿。这里头有几分私心,她欣赏乔奚的勇敢强悍。
世道艰难,女性生存环境格外险恶,她见过太多惨遭不幸的同性。从亲亲家园救回来的二十二个人, 全都是女性,最小的才十二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九,她们既是禁脔又是储备粮。
难得遇见一个强悍的同性,欣慰之余还有惺惺相惜。
感觉到来自于韩晶的善意,乔奚轻轻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韩晶微笑:“不需要客气,这是你应得的奖励,我们能做到的,不会推辞。”
乔奚便道:“刘家有个女婿林森,是钢厂工人, 能帮忙查一查他被转移到哪个安置点吗?可以的话,能不能让他们一家团圆。两个老人, 两个孩子, 刘家姐弟顾不过来,林森是这个家庭的一根顶梁柱, 对刘家很重要。”
韩晶怔了怔,瞧着她:“你自己就没要求?”
乔奚笑着摇头:“除了特殊涂料之外, 我没有其他要求。”就是要求了, 你们也不会答应啊。救援艇给她一艘,能答应吗?连特殊涂料都未必答应, 显然不能。
“钢厂那一片是最早转移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都转移到华丰城去了。”韩晶拿起纸笔递过去,“把他的个人情况详细写下来,姓名、年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越详细越好,回头我找人打听打听。”
华丰城是个大型综合体,有商场、酒店、写字楼、高档公寓。在酸雨之前,正在大兴土木,准备改造成安全社区,安置挤在收容所里的人。毕竟挤在收容所吃大锅饭不是长久之计,分个房子让他们慢慢自食其力才是长久之策。
酸雨来后,华丰城变成安置点,接纳被困群众。每个进入安置点的人都会登记基本信息,只要人在,找起来不难。
华丰城因为地段好,还是物资中心,他们这里的物资就是从华丰城运过来,隔几天就会有船队运送物资。韩晶打算找熟人帮帮忙,华丰城条件比这里好,可以的话,让刘家人跟着送物资的空船去华丰城,不行就让那个林森跟着送物资的船来酒店。
人都还没影,韩晶便不多言,等找到人再说。
没想到这么顺利,乔奚喜上眉梢,如果林森能顺利回到刘家,刘家的安全就多一层保障。相处这么久,当然有感情,由衷希望他们过得好。
“身份证号我不知道,得问他们家里人。”
韩晶颔首:“我让人送你过去和他们汇合,你把这张纸交给随行工作人员就行,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们。”
乔奚道谢。
韩晶笑:“不用客气,已经没事,你可以去找他们了。”
辞别韩晶,乔奚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和其余人汇合。大概是因为立了功,被分到一个十几平的房间,只有他们这一行人,不需要和陌生人共处一室,可喜可贺。
奚静云拉着乔奚问:“怎么样?”
乔奚回答:“态度挺好的,就问了事情具体经过。亲亲家园那群人都被抓了起来,关押的人也都获救,可以证明我们说的都是事实。他们还谢我来着,问我想要什么奖励,我就说想要防腐涂料,他们说会尽量帮忙争取,还请他们帮忙找一找果果爸爸。”
坐在床上的刘一语激动地站了起来,连小腿上隐隐传来的疼痛都忘了:“有阿森的消息?”
“那位韩队长说,果果爸爸应该在华丰城那边,让我们写上详细的个人资料,她会帮忙找一找。”乔奚挥了挥手里的纸笔,“写好后交给这位大哥就行。”
刘一峰赶紧接过来,屋子里只有四张上下床,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他索性把纸垫在墙上写起来:“姐夫身份证号是什么?”
刘一语卡壳,那么长一串数字,除了自己和孩子的身份证号码,她哪儿记得住丈夫的,扭头去看刘母:“妈,咱家的证件袋。”
“亏得这东西没丢。”刘母手忙脚乱地翻出来,刘父帮忙一块找,找到林森的身份证,把身份证号报给刘一峰。
刘一峰把纸笔双手递交给随行人员,再三道谢,就差鞠躬了:“麻烦你们了。”
刘家人跟着说谢谢,刘母还拿了一个罐头硬要塞给人家。
热情得随行人员十分不好意思,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韩队长交代的,我去交给韩队长。”说着转身就跑,彷佛背后有老虎追。
刘母拿着没送出去的罐头还想追,被哭笑不得的刘一峰拉了回来:“算了算了,大概有规定,不能收老百姓的东西。”
刘父关上房门:“这么看来,管事的人是个好官。”领头的好,下面人未必好。可领头的要是不好,下面的人肯定乌七八糟。
“咱们运气好,净遇上好人了。”刘母转身看着乔奚,“阿姨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她一把抱起懵懵懂懂的果果:“还不谢谢小乔阿姨,快说谢谢。”
果果鹦鹉学舌:“谢谢,谢谢。”
乔奚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不客气。”抬头见刘一语激动的眼眶通红,嘴角轻动,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赶忙道,“韩队长说帮忙找,但结果还不一定。”她有点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得不浇一盆冷水。
刘一语深吸一口气,语带哽咽:“我知道,不瞒你说,我连最坏的情况都想过了,但是有希望是好事。谢谢你,乔奚,真的,太谢谢你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个多月有多心焦,可她还得故作坚强,不能让家人跟着担心。
“你们的谢意,我收到了,不用再表达了。”乔奚转移话题,询问,“你们那边怎么样,他们问了什么?”
刘一语忙回:“就问我们怎么一回事情,我们就实话实说。”反正乔奚怎么告诉他们的,他们就怎么说的。
刘一峰关心:“不追究那五个人的事情?”
乔奚轻轻扬眉:“正当防卫,有什么好追究的,手里都有人命,被抓住也是枪毙。左右都是死,怎么死的又有什么区别。”
闻言刘一峰彻底放心,他就怕有些人吹毛求疵。
刘母双手合十:“那就好,那就好。话说我还怕他们追问船上那些东西的来历,没想到他们只稍微问了一句,没刨根究底。”
乔奚笑:“他们未必没有怀疑,只是那点东西我们看着多,可对他们来说并不多,干脆睁一眼闭一只眼,反正最重要的救援艇、麻|醉|枪、防护服还给他们了。”
刘母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看看堆了一个角落的食物,想想女婿的下落总算有了眉目,还有一个像样的地方遮风挡雨,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彷佛卸掉几十斤重的包袱。
人松弛下来,被忽略的饥饿感涌上来,刘母问刘一峰:“几点了?”
刘一峰看了下手表:“5:16。”
刘母询问:“那我们去吃饭?”
安置酒店的晚餐时间,17:00—19:00。
乔奚就说:“我们待会儿去吃,你们先去,房间里必须得留人。”
刘一峰想了想:“那我和我爸去食堂把晚饭领回来,回头你想吃了再去食堂。”他们登记的是家庭户,拿着家庭卡可以代领家人的三餐。两家分开登记,无法代领。
刘家父子走后,乔奚从墙角那那堆物资里翻出崭新的毛巾毯,对刘母和刘一语道:“挂床边当个帘子,省得尴尬。”
刘一语连忙点头,就算是亲爹亲兄弟,也会有尴尬的时候,能挡一挡肯定求之不得。
接下来分床铺,乔奚挑了对着房门的那张床下铺,有情况能第一时间应付。上铺用来放行李,一些东西放地上容易受潮。
奚静云和乔远山睡她旁边那张床的上下铺。
刘母和刘一语各带一个孩子睡在对面的下铺,刘家父子睡在上铺。
再分别铺上床单挂上毛巾毯,各家各人都有自己的空间。
这边刚收拾好,刘一峰父子拿着晚饭回来:“大人一个刀切馒头一个菜肉包子,十岁以下小孩就一个菜肉包子。”
刘母瞧着那一锅包子馒头:“个儿倒是不小,可就这么干巴巴的,不给一碗汤?”
刘一峰摇头:“听说吃的倒还行,不是很缺,但是水很紧张,要不怎么会每人每天只能打一升水。想喝汤的话,拆一包方便面调料包,那东西很咸,一包能冲一大碗汤,这里有热水供应。”
“算了,那东西泡汤不好喝,还是喝水吧。”刘母来到墙角,翻出两个保温壶给儿子。忍不住想,虽然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但是这一圈转得值,要不哪来的保温壶。那群人贼不走空,锅碗瓢盆都没放过,倒便宜了他们。
刘一峰提着两把保温壶去水房打水。
刘母端着馒头问乔奚他们要不要吃一点。
“现在还不饿。”乔奚摇头,不动声色打量果果糖糖咬开的包子,梅干菜肉馅,这种包子她有,回头换成自己的吃。食材和制作过程不清不楚,能吃自己的东西,尽量吃自己的。
刘母便端回去,坐在床上一边吃馒头一边问刘父:“有没有遇到村里的人?”
刘父摇头:“遇不上,村里只有受伤严重的才被接走,都是送到医院去的,不上这里哪遇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