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假装没看见,叫钟文长等人回去。
喜儿:“你们先走吧。我和二郎看看有没有被野猪踩死的野鸡和野兔子。”
村正很是不放心:“不担心野猪走了又回来?”
“那你们在这里也是给我们拖后腿。”喜儿的话极为不客气,村正气得带着所有人离开。
喜儿看着他走远就问二郎:“村里几年选一次村正?”
沈二郎内心很是吃惊, 喜儿真敢想:“你还想当村正?”
“不行?”
宫里有女官,秦王府也有女管事。沈二郎还真不好说不行:“行是行, 可是,可是你当村正,村里人找你要脆柿树苗, 你给还是不给?”
喜儿如梦初醒:“差点忘了。谁爱当谁当吧。”
沈二郎无语又想笑:“不给以后也种不完。”
“谁帮我干活我给谁。”喜儿无奈地说:“知不知钱是赚的也是攒出来的。”
沈二郎点头受教:“我们也回去吧。”
“不, 沿着野猪留下的痕迹看看有没有被吓得撞到树上的兔子。”喜儿朝野猪踩乱的地方走去,沈二郎只能跟上,不敢叫她一人上山。
俩人往上往里走了五六丈, 里头又闷又乱,还有一股怪味, 沈二郎叫她回去。
“等等。”喜儿停下,指着斜前方,“快看!”
沈二郎看过去, 似羊非样,像驴非驴:“好像山驴子。”
“能拉磨吗?”
沈二郎摇头:“不清楚。”
“那算了。我还以为是傻狍子呢。”喜儿冲那头驴抬抬手, 回家吧。
那头驴一动不敢动,沈二郎拉着喜儿下山。
喜儿指着西边:“刚才从这边上来的,啥也没有。我们从那边下去, 兴许还能碰到一头小野驴。”
沈二郎很想装聋作哑,但他实在忍不住, 喜儿的神色仿佛她说什么来什么:“野马还差不多。”
“有野马?”
沈二郎窒息,这里哪来的野马。
“有的。又叫土獾。”
喜儿呼吸停顿,逗傻子呢。
沈二郎:“我看到一只野鸡。”
“我看你像野鸡!”喜儿瞪他一眼,朝西南方走去。
沈二郎忍着笑跟上:“真的。”
“抓来我看看。”
沈二郎闭嘴。
两人往下两三丈,荒草变密,沈二郎拉住她,喜儿单手用铁锨拨开草丛,什么也没有,沈二郎松手:“给我铁锨。你走后面。”
“我保护你!”喜儿挡在他身前,两只手抡起铁锨把荒草拍下去。
沈二郎猝不及防吓一跳:“小心!”
“胆小怕事!”
沈二郎张了张口,无奈地妥协:“……你高兴就好。”
日子无趣,可以在山上胡乱拍草玩,喜儿蛮高兴的。沈二郎见她一脸孩子气,心说何时才能长大啊。
大抵喜儿动静太大,野鸡野兔子早早吓跑了,俩人到山下也只看到一条蛇。聊胜于无,喜儿捡起来递给沈二郎:“回去给你炖蛇羹。”
沈二郎真真吃够了:“野猪腿肉还行。”
“我宁愿吃鹅蛋。”喜儿摇摇头,一副谁爱吃谁吃的样子。
沈二郎好奇:“吃过野猪肉吗?”
“怎么没吃过?”喜儿前世没吃过,今生有印象,之前野猪下山打死好几头,郑家也分到几斤野猪肉。纵然那时喜儿真有点傻,喜儿也讨厌吃野猪肉。
现在回想起来,野猪肉又臭又硬是其一,其二郑家没人会收拾野猪肉,炖的时候都不知道放一块姜。
沈二郎走到果园附近:“柿子可以摘下来了。”
“过几天周管事过来叫他先摘。”喜儿不急,去年门外的柿子放到立冬才吃完,这才哪到哪儿啊。
话说回来,大野猪太大,村民不想往村里运,索性在钟家门外脱毛。
喜儿还记得她跟二郎说的话,她担心野猪身上也有绦虫。村正分肉的时候喜儿挨个看,确定没有白色一条条的东西,喜儿放心地点点头。
村正见她跟县令下乡巡视似的,忍不住嘲讽:“看出什么了吗?”
“分的还算公允。”喜儿道。
村正后悔,他就不该问。
沈伊人见弟弟转身:“二郎,等一下,这头大野猪是你和喜儿打的,村正说了,我们先挑。”
喜儿扫一眼全村老少:“可以吗?”
金宝的母亲宁氏想笑:“不能糟蹋东西。”
“我是那样的人吗?”喜儿指着一扇排骨,“给我一半。我不要肉。”又指着剔干净肉的骨头,“这些大骨头给我。村正,帮我用斧头劈开。我得煮汤给二郎补身子。”
村里人巴不得她不要肉,此言一出就有好几个人催小薇回屋拿水桶,给喜儿收拾一水桶大骨头。
喜儿拎屋里,叫小薇先焯水。小薇不禁问:“骨头也得焯水?”
“汤鲜味美。”喜儿指着排骨,“这些也焯水。野猪不如咱们自家养的干净。炖的时候盖上锅盖,锅盖上面放一块砖,密不透风熟的快。”
小薇如今很听她的,因为喜儿真的比她会吃。
先是大火烧开,接着小火慢炖。炖了大半个时辰,天都黑了才炖好。
沈伊人掀开锅盖,喜儿把她的盆递过去:“我要排骨。”
钟子孟:“我们该要几斤肥猪肉。”
以前沈二郎坐在堂屋里等着吃,如今身体痊愈,还可以打野猪,他也不好饭来张口。沈二郎拽着小外甥进来:“野猪哪有多少肥肉。”
喜儿点头:“姐夫馋了明儿杀鸡,杀小母鸡。”
沈伊人帮她盛一盆排骨:“一只鸡够你自己吃的吗?”
喜儿想一下:“够的。我和有为一人一个鸡腿。”
有为可高兴了,跟他舅显摆:“舅母最疼我。”
沈二郎指着厨房门边的陶罐:“知道那里头焖的什么?蛇羹。你舅母给我准备的。”
钟子孟感觉闻到一股酸味,又觉着他想多了。看到妻子盛汤,钟子孟不禁感慨:“明明打了一头大野猪,结果人家吃肉咱喝汤。”
小薇:“爹不懂,汤比肉好。”
钟子孟不想同她说话。
沈伊人忍着笑问:“汤比肉好,老话都说,别人吃肉我喝汤?”
“这——”小薇被问住。
喜儿:“我问你,鱼汤和鱼肉哪个好?”
小薇不确定地问:“鱼汤?”
“笨!肉啊。”
沈二郎接过有为的小碗:“所以以前你叫我多喝汤少吃肉?”
喜儿:“说得你以前能吃肉似的。”
沈二郎无言以对,老老实实把外甥和他的碗送去堂屋,回来端自己的蛇羹。
沈伊人见状顿时想笑:“喜儿,你的嘴巴越来越厉害了。”
“还不是你们一个比一个笨。”喜儿拿着筷子到堂屋,“二郎不笨,但二郎觉着全家他最聪明。”
沈二郎低头喝汤,权当自己没听见。
有为听见了:“舅舅是二聪明。”
沈伊人端着碗进来恰好听到这句:“有为,你舅不敢打你舅母敢打你。”
有为拿一块排骨堵住嘴。
随后有为又想尝尝舅舅的蛇羹。钟子孟去厨房拿几个碗,沈二郎给每人舀一勺。结果有为喝多了,半夜里爬起来上茅房,吓得钟子孟以为进贼了,四更天才睡着。
幸好第二天地里没什么活,钟子孟可以补觉。但钟子孟也没睡好,躺下半个时辰,有为进来喊他,长安的周掌柜来了。
周掌柜来拉脆柿,当天来当天走。
翌日下午,长孙无忌的侍从到福满楼,拎几十个脆柿从侧门去秦王府,在外人看来就是秦王府的人出去买果子。
那次之后长孙无忌又去过福满楼,找周掌柜打听沈二郎的近况。周掌柜没想过隐瞒,直言清河村是块福地,连最寻常的柿子都比长安的脆甜。
长孙无忌纳闷,柿子脆甜?周掌柜莫不是看到二郎吓傻了记糊涂了。
当长孙无忌吃到侍从带来的柿子,又从侍从口中得知柿子是昨天从树上摘下来的,长孙无忌愈发确定天佑秦王。
长孙无忌拎着十来个柿子找尉迟敬德等人。尉迟敬德此时还在秦王府,看到长孙无忌拎着柿子过来,嫌他这种时候还惦记着吃,嘲讽他难成大事。
长孙无忌知道尉迟恭心里不痛快,也没同他计较,告诉尉迟恭柿子也是故人相赠。
尉迟敬德吃过大石榴,闻言有点尴尬地拿一个。长孙无忌告诉他:“柿子是昨天才从树上摘下来的。”
“不早说?”尉迟恭跟周掌柜一样认为柿子得捂几天。长孙无忌见他已经咬一口,不慌不忙地问:“涩吗?”
尉迟敬德这才意识到没有涩的张不开嘴。
长孙无忌等其他人尝过之后才告诉他们“二郎”还活着。
秦王行二,当今天子常喊其“二郎”。尉迟敬德潜意识认为此“二郎”就是秦王。再一想,秦王好好的,哪用得着“还”:“小李子?”
不怪尉迟敬德这么称呼,“小李子”三个字是程咬金先叫的。程咬金比二郎大十一岁,不好叫他“二郎”,叫官职生分,他就自创一个。后来尉迟敬德追随秦王,很多时候跟沈二郎一样住在秦王府,叫“小李子”二郎也不生气,叫着叫着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