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杳莫名这人觉得熟悉,他眯了眯眼,迅速回忆起什么。
中午在应急通道里和应晚私会的那个男人,原来是路悬深。
越过段逐弦的肩膀,路悬深看向江杳,顿了顿:“方便进来吗?”
“方便……”江杳木着一张脸道,顺便扣上衬衣最顶端的扣子,默默遮住锁骨上的吻痕。
*
段逐弦和路悬深交谈的时候,江杳在旁边听了半天,搞明白了事情原委。
路悬深打算成立一家建筑设计公司,想拉段逐弦入伙,今天是来游说的。
“段总说他认识一个专业人士,最终入股与否,还要听那个人的建议。”路悬深说着,目光落在江杳脸上。
江杳略微睁大眼,看向段逐弦,指了指自己,得到段逐弦略微颔首的回应,一时有些语塞。
虽说他对建筑设计兴趣浓厚,时常被人夸有天赋,也修了相关专业,但从没有实操经验,画的稿子全都停留在二维阶段,说白了是个纸上谈兵的外行。
他难得感到没那么自信,但又不想在段逐弦面前掉链子,还是硬着头皮接下路悬深的话。
一个小时后,天色渐晚,江杳和路悬深交流得正尽兴,段逐弦提议共进晚餐。
用餐结束,路悬深和江杳加了联系方式,先行离开。
吃饭的地方正巧位于江杳和段逐弦高中母校附近,外面雨已经停了,两人不约而同,都起了闲逛消食的意思。
沿着校外的人行道并肩而行,空气中弥散着雨后的清新。
段逐弦问江杳:“关于路悬深的邀请,你意下如何?”
“他们路家本身就是做房地产起家的,这方面的门路和资源自然不在话下,而且他手上的智囊团里,个个都是建筑界叫的上号的专家,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了。不过我就是随便分析一下,最终决定还是要看你自己。”
江杳看着前方斟酌道,头一次在段逐弦面前把话说得这么含蓄收敛。
段逐弦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加入。”
江杳闻言,蓦地看向段逐弦,眼中恰好倒映出路灯的光芒。
这一刻,说不心动是假的。
按照他父母给他规划的人生路线,他应该成为一个成功的生意人,他不想让父母对他失望,也的确在商界按部就班地前进。
反正都是做生意,与其在他不感兴趣的领域摸索,还不如和他喜欢的东西挂上钩。
但经过一番挣扎,他低头绕过一个水洼,摆摆手道:“还是算了,万一赔了,我也得遭殃。”
他家刚度过困难期,现在的资产还不够他挥霍。
段逐弦道:“赔了算我的,与你无关。”
江杳白了他一眼:“怎么就与我无关了?赔进去的是夫夫共同财产,我至少得损失一半。”
段逐弦听罢笑了。
对江杳斤斤计较的话很受用。
“我相信你的眼光,不会让我的钱打水漂,同样的,你也可以尝试相信我对你的判断力,足够保护好你那一半资产。”
这会儿学生都还没下自习,学校外流淌着静谧,迈过一个转角,进入一段更安静的小路,段逐弦的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听在江杳耳里,却如同秋雨滴落湖面,莫名鼓动着他的心跳。
但他面上却故作不屑,轻描淡写地问段逐弦:“段总哪儿来的自信?”
段逐弦道:“我读过你修双学位时期发表的关于大厦排水系统的论文,前段时间我把文章发给hailey看,她给的评价是瑕不掩瑜,可圈可点,潜力无限。”
江杳眼中迸出惊讶:“hailey?是hailey wu吗?那个被称为‘建筑界动产’的传奇华人女性?”
段逐弦“嗯”了一声:“我外公与她是故交。”
江杳震惊了一会儿,才忽然察觉到不对,眯着眼睛看向段逐弦:“你偷偷调查我。”
“了解另一半的爱好,这不算偷。”
段逐弦一脸坦荡,“另一半”三字说得官方,嗓音却落下柔和的余声。
江杳揉了揉鼻子,错开视线,总觉得段逐弦这会儿看着特别像个人,他都有点不习惯了。
沉默地走了几步,段逐弦问:“怎么会对建筑感兴趣?”
江杳抬手接了一片湿漉漉的落叶,把玩片刻,道:“万丈高楼平地起,我喜欢那种从无到有的过程。小的时候,我看那些纵横交错的钢筋水泥,时常会觉得建筑是有生命的,设计师很强大,他们通过大脑孕育出一个隐晦的生命,而这个生命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让设计师的一小部分灵魂得以存续、继生。”
说到最后,江杳声音放得有些低,在潮湿凉爽的秋风中,脸颊没来由泛起一点燥热。
这是他第一次和人正儿八经谈起自己的理想,对象居然是他十年的死对头。
段逐弦道:“既然这么喜欢,毕业之后,怎么没从事相关行业?”
江杳闻言,脸上的生动褪去大半,没所谓地扔掉手里的叶子:“我爸说这叫不务正业,想想也是,明明可以坐在原始资本上用钱生钱,偏偏要去灰头土脸地搞建设。”
段逐弦挑挑眉:“放弃自主,对父母言听计从,这不像我认识的你。”
江杳愣了愣,笑道:“段总,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
“嗯?”
“像学校里,带坏别人家孩子的坏学生,通常家长都会让自家小孩离这种人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