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飞逸却忽然有种腿脚发软的感觉,那股细细的,从后背爬上来的凉意,就像被毒蛇盯上一样可怖。
林助清了清嗓子:“小段先生,请让一下。”
段飞逸如梦方醒,驱着双脚,往旁边挪了两步。
*
今夜风大,自北向南,将绵软的雨意带到城市另一半上空。
林助坐在车里察言观色,总觉得段总脸色冷得跟冰块似的,酝酿许久后,试探地开口:“段总,江先生发朋友圈了。”
话音落下,冰块融化了一半。
「今日小雨转阴,有点儿感性,和老同学聊起学校西侧门那家甜品店,不知道八年过去,还是不是当初的口味。」
段逐弦接过手机,视线落在“感性”两个字上良久。
明明是个略显矫情的词语,从江杳口中说出来,却透着百看不厌的可爱。
事实上,江杳并不是个爱回忆往昔的人,就连高考动员大会那天,被请上台演讲,也只特别拽地说了一句“去日不可追,来日尤可期”。
段逐弦将手机还给林助,脑中浮现出一只红彤彤的小狐狸被雨水淋湿大尾巴的模样,不禁反思他中午分析利害关系时,是否对江杳过于苛求。
他无奈地笑了笑。
做死对头,其实也没那么容易。
比起其他容错率高的亲密关系,更要拿捏好分寸,偶尔还得顺毛摸。
何况今天,他的确藏了太多私心。
他无端想起好几年前,那场圣诞节的大雪,失恋的江杳强装冷静的表情、雾气氤氲的双眼,以及拍开他手的力道。竖起浑身的刺,将他认真的安慰当做嘲讽。
怪他天生不会哄人,如今大抵也没进步多少。
“去外国语高中。”
驶过路口时,段逐弦让司机掉头。
到了地方,林助跟着下车,在旁边侯着,看段总夹在一堆高中生里排队买蛋糕。
那画面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他听到有学生窃窃私语,讨论是不是哪个明星在拍真人秀,还有人偷偷举起手机拍照。
“同学,你要……”柜台边的店员小姑娘抬头,猝不及防撞上西装革履的精英气场,脸瞬间红了,立刻改口,“帅……咳咳,先生。”
段逐弦指了下色彩缤纷的玻璃橱柜,温声道:“一份私藏心意。”
小礼物从天价手稿变成几十块的蛋糕,也不知道某个挑剔的少爷愿不愿意笑纳。
*
段逐弦拎着纸袋回家的时候,客厅里正闹哄哄的开聚会,连他开门的声音都被淹没。
那天在会所看到的,被江杳搂在怀里的紫发女人,此刻正半压着江杳,在他腰上挠痒。
江杳握着扑克牌,笑得东倒西歪,眸光被酒精熏得雾气朦胧,眼尾泛着绯红,像桃花肆无忌惮开在春水里。
【作者有话说】
杳杳,危险,爱看!
第20章 “摸了哪里。”
江杳数学思维好,会算牌,在牌桌子上出了名的所向披靡,今晚难得输一回,被一群摩拳擦掌的人团团围住,接受挠痒惩罚。
amy作为赢家,肩负全村人的复仇希望,扬言要一次性讨回本,下手一点也没留情。
江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刚受不了地拍掉amy的手,就看到玄关走廊的灯亮了起来。
他慢半拍地抬起眼,醉意和泪意闪烁间,一个颀长的身影浮现在视野里。
那人身处灯下,却有种逆光般的森然。
直到对方走进客厅,所有人都停止了嬉闹,表情变得或震惊或探究,他才意识到,是段逐弦回来了。
段逐弦停在两米远的地方,不再靠近客厅中央的凌乱,只纤尘不染地站在那,还是那副斯文得体、西装笔挺的精英模样,除了眉宇间略微的疲态。
“你在做什么?”
他垂眸问坐在沙发上的江杳,语气八风不动,但前提是忽略他脸上略黑的表情。
江杳懵了一下。
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眯着微醺的目光,往段逐弦脸上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忽地睁圆了眼。
段逐弦的反应,怎么有点像夜晚归家的男人抓到未婚夫在婚房开淫丨趴?
这么一类比,江杳酒都吓醒了一半。
下午那会儿,他的确是抱着一丝跟段逐弦对着干的心态,才把这些段逐弦看不上的人全弄到家里来,想治治段逐弦的假清高。
等后来气性下去了,他又觉得自己这招实在太不高明。
段逐弦那只千年老妖才不会上当,毕竟段逐弦要的是表面功夫,做给别人看就行,关起门来,他俩反倒各不相干。
为此他还稍微反思了一下,他怎么一碰到和段逐弦有关的事,就容易犯幼稚。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番原本被他认定无用的挑衅,竟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八成是上位者的掌控欲在作祟,又或许平时被捧得太高,受不了被人当面戴绿帽子。
联想到中午那场争吵,段逐弦误会他在会所花天酒地,江杳给段逐弦生气的动机稍作编排,心里忽然冒出点小小的得意。
某人平时装得光风霁月、冷静自持,还不是和普通男人一样会为了这种事破防?
“如你所见。”
江杳懒洋洋地将手里的牌洒在桌上,挑了下眉,左手搂着美女,右手捏起一杯红酒置于唇边,像个流连花丛的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