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琴,那是我曾经多年的梦。
还记得80年代初,当我的同事凭关系,以1600元的优惠价搬回家一台漆黑铮亮的“珠江”钢琴时,我羡慕得两眼都发直了——别说钢琴,我连电子琴也不敢想同事笑了,热情地问了一句:“想买吗?”
明知囊中羞涩,明知即使钱袋不空这愿望也难以实现,下班后,我还是飞也似地往家奔。按捺不住的欲望,有如汽油着火!那一路,眼前的景物全变成了那架雍容华贵的钢琴。
当我飞奔至老公跟前时,已经激动得不行。那一刻心扉的开启,尤如梦想展翅。快活得如同天空飞鸟的我,当时完全没顾及到,老公他早已是一脸的尴尬和不悦
结果,我被告状了。是后来父母从重庆过来探望我的那一年。而那时的钢琴已经开始让人觉得有些天价。
还记得那天父亲慈爱的目光,忽然一下对我有了些失望。
母亲重重的数落,也不像只是在迎合女婿:
“切!我都不晓得你啷个会冒出这种想法?”
“这简直就是奢侈!”
父母的远道而来本来让我是那么开心,一时间我却委屈得直想哭。我狠狠地朝老公翻了一个也许是这人世间最最难看的白眼,愤愤地小声嘀咕了一句:“现在连梦也做不起了!”
不久,我莫名地患上了病毒性心肌炎。
记得发病的那几天,我正带院足球队在外集训。心脏的频繁早搏把我折腾得够呛。我的救心药丸,也把队员们吓得不轻。
为了瞒住父母,回家后,我一直熬到晚上睡觉时,才悄悄告诉老公,我病了。
从未有过的呼吸急促和心率失常,让我预感到情况不大妙。那一晚,我用最清晰的思维和最简洁的语言作嘱:不要太难过,再给孩子找个后妈,但千万不要忽略了孩子的心理成长。并恳请老公,允许我的骨灰在家存放半年后再送殡仪馆:我忽然害怕起那里的阴森、凄凉。
那一夜,心脏仿佛一直在喉咙口乱蹦,我一直在克服着呼吸的困难,老公流泪了
第二天一早,咬咬牙我又想归队。他光火了:“你不要命啦!”
在他的押解下我去了医院。
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只听见为我检测用的心电图纸,一直在不停地哗哗作响。
认真查看着图纸的医生,忽然将机子一关,嘱我别动,便急匆匆地往外跑。回来时,身后跟着院长,心血管方面的专家
终于,我被院长严肃的神情,和他嘴里不断强调的“猝死”二字震慑住了。
于是不敢再想工作。于是,乖乖地成了内科病房里一级护理的重点保护对象。
一天,从阳光中醒来的我好开心呵!
我给老公复述着我的梦:我梦见自己整晚都坐在钢琴前美美地弹奏着。遗憾的是,我的双手太过绵软无力,我使了很大的劲,可那琴键始终也没能发出声音
后来我在想,一定是我在回忆那梦境时,老公看见我的双手情不自禁地在雪白的被子上弹奏着——
那天下午,我正昏昏欲睡,突然感觉病房内动静有些异样。睁眼间,只见老公正兴冲冲地解开一个大纸盒,然后往我床上一放——我的天啦!一台卡西欧61标准键电子琴好半天,我都觉得跟做梦一样
当我得知这电子琴的价格,已经与几年前那架钢琴的价格相差无几时,脑子里突然冒出“奢侈”二字。再看看眼前兴奋不已的老公,我的心当下一热,眼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