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顿时嫌弃地把他从身上拎走,兄弟俩推推搡搡好半天,转头齐齐对上游洲惊愕的脸。
如此这般几次之后游老师逐渐起了疑心,终于没忍住把时川悄悄叫到一边,脸上满是欲言又止。
“他天天又哭又笑的,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受到的打击太大......精神失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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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川一想起游洲那天脸上的表情便觉得好笑,他信手在旁边的稿纸上简单勾勒几笔,熟悉的眉眼很快在纸上纤毫毕现,待想把自己的肖像也补充在旁边的时候,时川才恍惚想起自己一开始好像只是准备写信来着。
他长叹一口气,脸上满是和那副精英相不相符的惆怅。修长的手指复又拿出一张崭新的信纸,时川几乎写两个字就要抬起头,托腮沉思的模样很像一个正在绞尽脑汁写作文的小学生。
几分钟后宽大的办公桌差点被废纸淹没,但除了最开始的“游洲,展信佳”这五个字,这张纸上唯余钢笔洇出来的大团墨迹。
此时他的模样很像某种临近交稿日期还一筹莫展的网文写手,抓耳挠腮心急如焚,除了写信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手指烦躁地在桌面上反复点了几下,时川再度叹息一声,将那张废稿揉成一团,反手丢进了垃圾桶。
他随手拿出一张崭新的信笺,复又在开头写下与刚才一模一样的五个字,但除此之外却毫无思路,恍惚间甚至回忆起了自己在考场上只会写一个“解”字的噩梦。
笔尖在桌面上悬空几秒,时川忽而心思一动,拉开抽屉取出一只颜色不同的圆珠笔,认认真真地给刚才写的那几个字描了层边。
然后他撂下笔,对着五个镶了层金边的字干瞪眼。
想到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竟然就写了这几个字,时川差点都被自己气笑。反复思忖两三秒,他还是抽出最底层的文件夹,拿出了一页发黄薄脆的纸。
这是他当时在那间五斗橱中发现的演讲稿,尽管在十年前便早已被游洲撕过一次,但上面的笔迹仍旧历历在目。时川在读过几次后仍旧心疼不已,用胶带小心翼翼地粘好还不够,还认真地誊写了一遍。
就是在誊写的过程中,时川却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与十八岁的游洲并肩站在台上的场景。
他从未给人写过信,却在那个瞬间生出了给游洲写一封回信的念头。
想法来得简单,但当真正实践的时候,时川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没有这个天赋。
眼看婚礼在即,那封本该交给游洲的回信兼情书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时川三秒时间看了八次表,心浮气躁差点烦得把头发都揪下来。
但是当看见那张黯淡昏旧的演讲稿时,时川却莫名感觉有一股安心的感觉席卷了自己的全身,指腹珍重地在纸张边缘摩梭了几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写些什么了。
第133章 镜圆璧合(完结)
时川准备了近小半年的婚礼远比他预期内的要顺利好多,婚礼现场设在一处郊外院落,依山靠水,周围环境美得像一幅画。
邀请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并不多,但卯师傅和杨师娘却必然在受邀之列。老两口自年轻时就人缘好,这么多年参加过的喜宴也不算少,但是却不约而同地在那天的场面上落了泪。
自正式收养游洲起,他们就将这个孩子视同己出,望着时川对着游洲宣读婚誓的那幕满心满眼都是难以言表的欣慰。
当包括汤姨在内的几个老人感动的泪眼汪汪的时候,坐在台下的杨率却在感叹着他时哥还真是言出必行,说好要给游家各位长辈一个交代,今天方方面面的细节就一点都不含糊。
卯一丁心里其实早就将时川认定成自己的干儿子了,过往也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承认,没想到时川却远比他来的要坦荡,和游洲敬酒的时候大大方方地改了口,下一秒老头红着眼睛扭过头,口上却很响亮地应了声。
婚礼堪堪结束时,时川主动找到在庭院中乘凉的卯师傅,笑眯眯地询问老头喜不喜欢这处院落,后者懵懵懂懂点点头,没想到时川当即对他说这处房产本来就是想送给他和杨师娘来养老的。
虽然是在郊区,但是距离市中心的车程不长也不短,老两口操劳半辈子也该享清福了,自己和游洲每周都会来这里探望他们,说到做到。
卯一丁对着那张年轻的笑颜怔了半晌,好久才默默地点点头,至此他已经全然放心将游洲这孩子交给人家了。
当天的婚礼实在顺利得超出想象,时川一想到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就忍不住怦然心动,但却没想到今天唯一的小插曲也恰恰是出现在当晚。
他趁着游洲洗澡的时候站在床前踌躇良久,琢磨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将自己前两天写的信压在了台灯下,位置既不隐蔽也不显眼,刚好和他的心旌一样摇曳。
信纸已然说不出改了多少版,内容等着游洲本人亲启,但是背面却隐隐透着黑色的线条轮廓,上面是两个人像,同游洲当年画在演讲稿上的一模一样,左右合并刚好是两张比肩笑靥。
游洲自然是感动得无以复加,翻来覆去对着那两张信纸读了好几遍,末了还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纸张的边缘,目光在那两幅肖像上流连许久。
时川看得心坎软了半分,刚才的旖旎念头也瞬间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当即坐在床沿搂着老婆的肩膀安慰了好半天,答应以后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都要亲手给人写一封信,口头上给自己的婚誓又多加了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