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桥是时川大学期间的校友,两人当时曾经同在学校的辩论队,毕业后各自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最近一次的碰面还是在去年的酒会上,彼时时川和他交换了名片,也算是点头之交。
没曾想到两人会碰巧在这里再度见面,时川的神情显得有些意外。
“确实是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不过我倒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最近还好吗?在忙些什么?”
张桥有些局促地笑了一下,刚准备开口时下意识顺着时川的方向瞥了眼不远处的宠物店,然后他当场愣在了原地,就连未说出口的回答也被抛到了脑后。
时川看见了张桥在瞬间变得僵硬的神情,他无比确信那个方向除了游洲的小半张侧脸再无别人,于是当回过头时,他打量自己这个老同学的目光中就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探究。
“认识?”
张桥不自然地收回眼神,刚好看见时川对着那个方向很是倨傲地扬了下下巴。
声音平淡如同只是询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可是细看他的喉结刚好紧张地上下滚动了两下,潜意识里分明很在意张桥接下来将要给出的答案。
可惜张桥自游洲在自己视线中出现的一瞬间便变得失魂落魄般得恍然,否则他一定会注意到时川不自然的微表情,也一定不会在对方的面前这样回答——
“岂止认识啊。”
“他叫游洲,也是咱们的大学同学,可惜你不认识。”
一语话毕,张桥似有所感地瞥了自己旁边的时川,然后以很轻的声音补上了另一句话:“不过也好在你不认识他。”
时川:?
他磨了两下牙,觑像张桥温柔斯文的面容,心里忽然觉得这小子似乎比当年要讨人厌多了。
“怎么说?”
时川的演技在那瞬间竟然爆发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作为那位“幸好不认识”的当事人的结婚对象,他轻飘飘地拿出烟盒,给自己点上火,吐出一口烟,然后才假装漫不经心地顺着话题问道:“他是谁啊?”
“他啊,”张桥再度望向那个方向,目光中有种说不出的缱绻,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对过去的怀念:“说来可能见笑了——”
“他是我大学期间的暗恋对象。”
时川没说话,因为下一秒他就被烟足足呛了一大口。
在因急促咳嗽而逐渐变得模糊的视线之中,时川恨恨地想着,妈的,为什么刚才我的手突然抖了那么一下?
身侧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显然扰乱了张桥的思绪,好在他没有多想,简单关心过后便转移了另一个话题。
但是时川显然并不准备忘掉这茬。
他上前迈进一步,无形中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让他居高临下的身形压迫感十足,“你刚才说什么?那个叫游洲的,他之前是你的暗恋对象?”
从别人口中提起这个事实忽然让张桥觉得有些羞赧,明明是快要三十的人了,他竟然就那么红着脸在时川的面前点了点头。
“没错。”
那副模样只看得时川牙根发酸。
“那怎么不过去打个招呼?我看他挺漂亮的。”
张桥没料到时川能问得这么直接,先是愕然一瞬,然后自嘲似地笑了下。
“算了吧,毕竟自当年被拒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人家可能已经忘了,但再见面总未免觉得有些尴尬。”
“能这么远远地看上一面我就很知足了。”
斜阳透过眼睛照在他有些细纹的眼角上,衬得张桥的神色有种和衣着不太相配的柔软。
而在张桥没注意到的角落中,时川在旁边冷眼觑了他一眼。
他妈的,没看出来还是个痴情种。
“不能吧?”时川强压下自己心中的妒火,假模假式地观摩了一下张桥领子上那条暗绿色的条纹领带,然后虚情假意地安慰道:“我觉得你条件不算差啊,何况大学的时候追你的人也不少,怎么就被拒绝了呢?”
张桥苦笑一下,“人家心里有人了呗。”
时川幸灾乐祸的笑僵在了脸上。
几乎是一瞬间,他想起了汤筠那天在自己面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算我哥当时瞎了眼。”
虽然当时碰巧让游洲听见了这句话,更碰巧的是他迅速察觉到了时川骤然变得失落的情绪,于是一边在沙发上捧着对方的脸,一边耐心而温柔地哄好了闹别扭的丈夫。
当时的时川稀里糊涂就被糊弄过去了,但今天经由张桥这么一提,这件事的性质似乎有些变味了。
就好像原本传说中的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白月光不仅回了国,对方的相貌轮廓甚至也在朝夕间渗透进了自己的生活,原本还算美满稳定的婚姻竟在顷刻间变得为危机四伏起来。
时川借着喘气的机会松了松胸前的领带,心里已经在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和张桥打招呼搭话了。
“当然,这可能也就是个拒绝我们的借口,”张桥全然未察觉到时川眼底的震颤,而是眺望着对面,喃喃自语道:“说来好笑,我本想说如果当时你也认识游洲,恐怕我们这些人就更没什么机会了。”
“但是现在想想,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并不是十分合适。”
回过神刚好对上时川无比阴沉的脸色,张桥登时一愣。他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位大少爷估计是被自己刚才的话冒犯到了,于是当即带着歉意解释道:“我不是你配不上他的意思,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