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响伸着懒腰,“育空河现在就不去了,还是回去休息吧,把这些金子卖了,都够我今年挥霍了。”
尤舒:“确实该回去了,我也得回家一趟了。”
只有连煋捧着茶杯,坐在折叠椅上一言不发,竹响看向她,“连煋,你呢,想不想回家?”
“不想。”连煋摇头,她喝完最后一口茶,“你们各回各家吧,我还得和姜杳在海上打捞点东西。”
“对哦,我差点忘记了,你还得跟着姜杳办事。”竹响坐到她身侧,好奇地打听,“你和姜杳到底要干嘛,是不是有什么挣大钱的项目,带上我呗,我也想去玩。”
“这个我暂时不能说,明天我问问姜杳,看看能不能带上你一起。”
“好。”
四人把船靠岸,琳达在港口租了一辆车,带上她们三个,开车前往冷湾镇出售金子,所有的金子加在一起,一共卖了八十七万美元。
连煋分到二十万美元,琳达也是二十万,尤舒因为是后面来的,分给她十八万。淘金船是竹响自己出钱买和改造,她拿得多一点儿,剩下的二十九万美元都归她。
竹响并不打算自己开船回家,而是把淘金船租给新来的淘金人。
连煋问过姜杳,能不能带上竹响一起去找远鹰号,姜杳做事谨严,没同意,连煋也没办法了。
竹响、琳达和尤舒回去那天,连煋送她们到机场,四人坐在候机厅吃面包,竹响揉揉连煋的后脑勺,“你这脑子都还没好,什么也想不起来,就这么单独和姜杳走,靠谱不?万一她把你给卖了呢?”
连煋用面包片蘸糖浆,吃得津津有味,“不会,她不会卖我的,如果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只会把我扔海里。”
“这么严重,你们到底要去找什么?”
“不知道啊。”连煋摊开手,“我真想不起来。”
竹响拍她肩膀,长长叹一口气,“如果姜杳真要把你扔海里,你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去给你收尸,放心,我会帮你照顾你姥姥的,你就安心地去吧。”
连煋笑着用拳头捶她,“乌鸦嘴。”
连煋也拉了一个行李箱,里面是各种礼物,她把行李箱交给尤舒,“尤舒,里面有些礼物,每个袋子都写了地址和名字,到时候你帮我送一送。”
“好。”尤舒握住行李箱拉杆,又不放心地问,“姜杳她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吧,如果遇到危险了,一定要及时打电话通知我。”
“不会的,姜杳人挺好,你们就放心吧,我过段时间就回去了。”连煋抱了抱她,又嘱咐,“要是邵淮和我弟他们问我的下落,你就说你不知道,别给他们好脸色。”
“好。”
竹响、琳达、尤舒都坐同一个航班,她们要从这里飞往安克雷奇,才能在安克雷奇转国际机场。等她们过了安检区,连煋才一个人从机场孤零零回来。
姜杳让阿瞒开快艇在港口等连煋,连煋一从机场回来,就随阿瞒一起前往西部海域,上了姜杳的打捞船银鸥号。
打捞船这两天也完成了打捞潜水艇的任务,连煋一上船,银鸥号直接向北继续开,正式开启前往东西伯利亚海的航程。
连煋还是睡在之前的单人宿舍,阿瞒端过来一碗香味浓郁的热汤,面无表情放到她床前的桌子上,“喝了。”
“毒药?”连煋从床上起来,开玩笑道,“这么快就杀我?”
“人参炖乌骨鸡汤,补脑的。”阿瞒眼风锐利,盯着她的脸看,“你到底想没想起来?”
连煋担心他们会对她不耐烦,谎称道:“有想起来一点点,但不太连贯,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我们可不是带你来玩,找不到远鹰号,你就等着瞧。”阿瞒又端起汤碗,递到她嘴边,“快喝,我还得去洗碗。”
“哦。”连煋将鸡汤一饮而尽。
尤舒回国了,这让邵淮和连烬几人喜出望外,以为是连煋也一起回来了。
尤舒先来找到邵淮,一个粉红色袋子递给他,“这是连煋让我送你的礼物,她还没回来,她说自己还有点事情,晚几天再回。”
“几天是多少天?”邵淮问。
“我也不知道,她没和我说。”
“那她现在和谁在一起?”
“和她的朋友在海上,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她只是让我把东西给你。”尤舒说完,便离开了。
邵淮打开袋子,里面有一件廉价的白衬衫、一颗爱心形状的石头,一封信,上面简要的几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是我送的礼物,爱你,想你的连煋,我会对你好的,等我回家。
尤舒按着连煋给的地址,又来到乔纪年家里,递给他一个袋子,说是连煋送的礼物。
乔纪年打开袋子,同样的,一件廉价的白衬衫、一颗爱心形状的石头,一封信,上面简要的几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是我送的礼物,爱你,想你的连煋,我会对你好的,等我回家。
尤舒给邵淮、乔纪年、商曜、连烬、裴敬节都转交了连煋的礼物,才把最后的行李箱给了连煋的姥姥。
给姥姥的行李箱里满满当当,一件阿拉斯加特产的羽绒服,两份淡干红参,各种各样的营养品,还有一张连煋站在甲板上的照片,照片背后写着:姥姥,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好,等我办完事情就回家,祝我好运吧。
自从尤舒回来后,邵淮几人再也联系不上连煋,只有偶尔姥姥的卫星电话会响起,但频率越来越少。
这天,在一场生意上的宴会。
邵淮遇到许久未见的裴敬节,裴敬节未着西装,只穿了件白衬衫,邵淮觉得眼熟,多看了两眼,发现裴敬节那件白衬衫,和连煋送他的一模一样,袖口处都印有一个非常淡的灰色字母x,一看就是同一个款式。
裴敬节见到邵淮,主动过来问话,“连煋这些日子又出海了?”
“嗯。”
“去的哪里?”
“不知道。”
裴敬节笑了笑,“你之前不是说,你们要结婚了吗,怎么她去哪里你都不知道?”
邵淮不言语。
一个星期后,邵淮接到个陌生电话,那边不出声,一直在沉默,他等了很久,问道:“连煋,是不是你?”
对方还是不回话。
“连煋,是你吗?”邵淮再次问。
手机那头传来轻微的抽泣,是连煋的声音,“邵淮,原谅我好吗,以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有种莫名的麻意顺着手机传到他身体里,邵淮背脊僵直,恍惚片刻,才缓缓开口,“你想起来了吗?”
“嗯,以前的事情真的对不起,原谅我好吗。”连煋声音很小,说话带着鼻音。
第60章
邵淮环视会议室内的高管, 握紧手机,对秘书使了个眼色,而后走出会议室, 来到外头静悄悄的走廊, 从手机里还能听到连煋细微压抑的呼吸,他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在北冰洋。”连煋小声道。
邵淮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门阖上反锁,“你要回来吗,我去接你。”
“好。”
“是全部都记起来了吗。”
连煋在那头不知道在干嘛,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今早上我从船上摔下去了, 就想起来了一些,但记得不是很全。”
“都想起来了哪些?”
连煋不回话了。
邵淮不再追问,而是道:“我现在去接你回来。”
“好。”
......
一个星期前, 连煋跟着姜杳来到东西伯利亚海, 一路朝东北方向进发。
姜杳带她重走当年打捞远鹰号的航线, 试图通过熟悉环境的刺激, 让连煋回忆起当年的路线。
但连续走了一个星期, 连煋还是一问三不知。
今早上, 银鸥号上再次起了内讧, 几个老船员认为连煋在故意装傻充愣,开始闹起来, 表示找不到远鹰号, 也该杀了连煋泄愤。
毕竟是六十多吨的黄金, 众人当初费尽心思才打捞上来,后来连煋消失了三年, 大家又都在千方百计寻船,这些年来众人债务累累,连姜杳现在这艘打捞船的尾款都还没付,就等着找到远鹰号了,才能回血。
老水手指着连煋骂道:“别给我嬉皮笑脸,当初打捞远鹰号,死了那么多队友,那些队友的家人至今还没拿到赔偿款,你当我们是带你出来玩的?”
另一水手上前推了连煋一把,“大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所有身家都压在远鹰号上了,再找不到那批黄金,全家老小跟着喝西北风去吧。”
姜杳站在桅杆下,目光沉重,没有出来维护连煋。
她压力也大,开来的这艘打捞船的尾款还未付,当年在打捞远鹰号过程中,死了十二名水手,按照当初签订的出海合同,她得赔付给每位死者家属三百万元,这些赔偿金至今还没给。
面容沧桑的老水手抽出匕首,在麻衣袖子上擦了擦,对姜杳道:“老板,我看这死丫头就是装的,肯定是她把远鹰号藏起来了,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以为我们是带她出海旅游呢。”
姜杳看了眼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连煋,依旧保持沉默。
混乱的争执中,连煋落了水里,浪花席卷。
众人往下看,海面只有泛沫的浪花,不见了连煋的身影,大伙儿围在甲板上往下探,老水手狐疑道:“连煋这个人精得很,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可别让她跑了!”
姜杳对一旁的阿瞒使了个颜色,阿瞒脱了上衣和鞋子,迅速跳入水中。
两分钟后,阿瞒从水里捞出额头上磕了个大包的连煋,连煋晕晕乎乎,眼睛半睁不睁,姜杳过来拍她的脸,往她胸口按压,她这才呛出一大口水,歪歪斜斜坐在甲板上。
“你怎么样,是不是想起来了?”姜杳问道。
连煋脑子很乱,眼睛乱瞟,四周的海面汇成一副图案,在风浪中夹缝起航的远鹰号、妈妈的面孔、姥姥站在岸边的身影、连烬幼儿时的稚嫩面庞,邵淮满是血的手......
她想起来了,碎片式的画面在脑海中一帧帧闪现,又连不成具体画像,想起来了,但又想不全面。
“连煋,你又在搞什么鬼?”周围的人咬牙切齿围住她。
连煋擦了把脸,浑浑噩噩起身,推开众人,往船舱宿舍走去,她进了自己的单人宿舍,门反锁上。后面的水手欲追她,被姜杳拦住了。
连煋一个人在宿舍待了很久,头痛欲裂,拼命抓住脑子里的画面,她记起来了一些东西,记起来远鹰号在哪里,记得起来妈妈在哪里。
恍恍惚惚记起来是她砍了邵淮的手指,记起来她撞断了连烬的腿,但具体细节还是模糊的,她需要时间恢复。
众水手在外面骂骂咧咧,对姜杳也产生了不满。
一个小时后,姜杳只好过来敲连煋的门,“连煋,你在里面干什么?”
连煋揉着通红的眼,出来开门,“姜杳,你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把远鹰号带回来给你。”
“你需要多长时间?”
“不确定。”
姜杳脸色更沉,“连煋,不是我逼你,我现在也很为难,当初遇难水手的赔偿金还没付,我这艘船的尾款也没付,现在船上这些人从当初打捞远鹰号直到现在,将近四年了,都没有收入......”
连煋打断她的话,“我去找人借钱,让你们先解决燃眉之急,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自己去远鹰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