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煋神色严肃:“这是我的工作,你别瞎做主,事务长对我很好的,你这不是平白给人家添麻烦吗?”
“姐,我错了,对不起。”
看他这低眉顺目的模样,连煋也不好得发火,“我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回事,你说你是我弟弟,我暂且就认你了。既然如此,你也得拿出弟弟的样子来,以后凡事先问我,别自作主张。”
“姐,是我不好,原谅我一次。”
连煋把话说清楚,带上连烬和商曜一起去打扫卫生,有了这两个青壮年劳动力,连煋小领导气质甩得愈发正。这两人,谁清理垃圾桶,谁去拖地,安排得明明白白,还有一个乔纪年,不值班的时候,也得让他帮忙去擦一擦扶手。
至于邵淮,那是放在心尖儿上疼的人,煮一煮咖啡,再抽空伺候伺候她就行了。
商曜至始至终戴着口罩和帽子,但乔纪年和连烬早看出来是他,趁着连煋去上卫生间,乔纪年手臂一抬,假装不经意打掉商曜的帽子,商曜捡起来,正要戴上,乔纪年又把他口罩给摘了。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上船的。”乔纪年问道。
商曜抢过口罩,缓缓戴好,“多米尼亚。”
乔纪年:“这么久了,你到底藏哪个地方,我排查了好几次都没发现你。”
商曜笑得有几分得意,“问连煋呗,她把我藏起来了。”
第33章
乔纪年作为大副, 得保证邮轮的安全,连烬是怎么上船的,这个他知道, 那个帮助连烬上船的机工, 等回国后大概率是不会用了。
至于商曜是怎么上来的,这些日子又都藏在哪里, 他得弄清楚,就算不追究商曜和连煋的责任,他也得知道内情。
查了几次监控, 都没发现端倪,乔纪年把连煋找过来。轻声细语和她聊,给她剥了一颗又一颗荔枝, 连煋塞得嘴里满满当当,还找了塑料袋过来,要带点回去分给朋友。
“最近老和你一起打扫卫生那男的, 是谁啊?”
连煋不停往嘴里塞荔枝, 含糊不清道:“你小舅子啊, 不是介绍给你见过了吗, 那是我弟弟, 叫连烬。”
“你弟弟我知道, 我说的是另一个, 总是带着口罩和帽子,白天不怎么出来, 经常晚上是才和你一起打扫卫生的那个。”
连煋装糊涂, 神情浮夸, “啊,有吗, 大晚上的有人跟着我打扫卫生?没有啊,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啊,这也太可怕了,是不是有鬼?”
乔纪年把剥好的荔果递到她嘴边,“你别给我装,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带人上船了?”
“哪有,我可是老实人,本本分分工作赚钱呢,怎么会偷人?”
“偷人?你倒是自己先承认了。”
连煋急红了眼,头仰得很高,天鹅颈漂亮流畅,嘴唇嚅嗫,着急而委屈,“什么叫偷人,我和你表白你不答应,我找别人玩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偷人,我是光明正大交朋友。”
乔纪年拿杯子递到她嘴边,“好了,不气不气,没说你偷人。”
好说歹说,吃的喝的给她塞了一大堆,又塞了两沓现金,威逼利诱之下,连煋总算是松了口。她也没全招,捂得死死的,关于竹响的参与一个字也不泄露,只说在多米尼亚的港口时,她下水带着商曜游泳过来。
软梯是她放下去的,商曜穿的保洁服是她去申请拿的,和别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你不是和尤舒住一块儿吗,商曜也和你们一起住?”
连煋低着头,鸦青眼睫颤动,“我和竹响换宿舍了,竹响去和尤舒一起住,我带着商曜暂时住在第二层甲板。”
她两只手握住乔纪年的肩头,“竹响和尤舒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换个宿舍而已。她们不知道我带着商曜上船了,你别去问她们,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在邮轮上工作严谨,但对于宿舍的混住,却管得很松。
外头常有口语籍籍,说海员私生活乱。到底乱不乱,真真假假全由个人判断。不过,长途航程,海上工作压力大,手机没信号,一眼望去,茫茫大海没个尽头,生活枯燥不可避免。
搭个伴儿消愁解闷也是常有的事。男男女女之间,大家都是成人,换个宿舍搭伙过日子,不闹出事来,事务部一般不会管。
连煋和竹响换宿舍,并不算什么大事。主要是她在宿舍藏了个外人,真要追究起来,就不是小事了。
连煋委屈巴巴,“商曜不是什么坏人,我之前问你要船票,你都不给。他只能辗转于各个港口等我,我也没法下船,我们只能用望远镜看一眼对方,我看他太辛苦了,才偷偷带他上船的。”
乔纪年:“商曜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前男友。”她扯着乔纪年的袖子,“我很可怜的,谁都不认识,以前的朋友里就只有商曜来找我了,我想知道过去的事,就带他上船了。”
乔纪年双眸沉暗,凝重的愁郁在瞳面翻涌,“从多米尼亚到现在,快两个星期了,他一直和你住在宿舍?”
“嗯,我保证,商曜很乖的,没做过任何坏事。我出来上班,就把他关宿舍里,我们没有打扰到别人,也没做坏事。”她三根手指竖起,真真切切地发誓。
“所以,你们现在是在谈恋爱?”
连煋瘪着嘴摇头,“没有,他不让我碰他,和你一样清高。”
“哦,为什么?”乔纪年舔了舔嘴唇,尾音在唇间云遮雾罩地转了个圈,也疑惑了,又道,“为什么呢,到底是你不行,还是他不行?”
连煋泄了气,“可能是我不行,我没钱没势,大家都看不上我。”
乔纪年没绷住,笑出了声,“别自卑,应该是他不行。”
连煋转回正题,“你会不会去揭发我?大家都是朋友,你就通融通融吧,我和商曜真没干坏事,我是问过事务长,确定船上没满员才偷偷带商曜上来,多商曜一个人,船也不会超载的。”
连煋也做好了准备,马上就到墨西哥了,要是乔纪年真追究,大不了她带着商曜和连烬下船,商曜和连烬都挺有钱,她还不至于流落街头。
“急什么,不会揭发你的。”乔纪年抬手,指腹按在她嘴角往上扯,“别哭丧着脸了。”
连煋又求他,能不能给商曜一张船票,这次乔纪年爽快地答应了,他也受不了连煋天天把商曜藏宿舍里。
她跑回宿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商曜,催促着他收拾东西,搬到第五层甲板船尾的客房。
“说开了就好,也不一定要我搬去客房吧,我在这里住也挺好的。”
商曜磨磨蹭蹭不愿意搬,他走了,谁天天给连煋收拾屋子洗衣服啊,她每天上班那么辛苦,他还想着贴身照顾她呢。
连煋从床底拉出自己的塑料水桶,把商曜的洗漱用品都装进去,絮絮叨叨骂他不懂事,“你又不是员工,怎么能一直住在这里。你到客房去,有了船票,以后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不用整天憋在宿舍里,这不挺好吗?”
“我在宿舍一点儿也不闷,晚上还能和你说说话,才不闷呢。”商曜不想走,到上面的客房区了,他就是游客的身份,游客不能随意进入员工区,就代表着,以后不能和连煋一起睡觉了。
“真是不懂事,以后你白天就可以光明正大出去和我打扫卫生了,我们可以一起去餐厅吃饭。我每天打包饭菜带回来给你,跑上跑下也很累的,一点儿也也不心疼我。”
商曜拉住她的手,纯情地在背上吻了吻,“我心疼你的,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心疼你。”
商曜的东西不多,洗漱用品和几件衣服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连煋和他一起来到第五层甲板,正好和连烬住在对门。
这里的房间是最便宜的内舱房,看不到海景,一关上灯就是黑的。在船尾偶尔会有轻微晃动,游客在订票时都避开选择船尾的内舱房,空房间就只剩下这些位置不好的房间,事务长只能把连烬和商曜都安排到这里来。
连烬一直在走廊里晃悠,连煋和商曜提着东西进来了,他很快迎上去,接过连煋手里装着商曜衣服的透明塑料袋,“姐,你刚去哪里了?”
“有点事情。”连煋又嘱咐道,“对了,商曜是我好朋友,既然你们住对门的话,以后相互照顾,别总是一有事就找我,我也很忙的。”
商曜大大方方看向连烬,“我也算是你姐夫了,有事可以找我。”
连煋朝商曜吐了吐舌头,没承认,也没否认。
连烬垂眸跟在连煋身边,每根睫毛都透着漠然,什么也没说。
三人一起进了房间,等商曜收拾好房间,连煋又带他俩去吃饭。
抵达了墨西哥的曼萨尼约港口,灯山号在这里停靠两天,需要在此补充物资,同时让游客上岸游玩。
竹响提前和连煋打好招呼,说后半夜下水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淘点金子。
两人配合默契,先把吸泥机搬出来,放到最下方的甲板上,穿好潜水装备,带上金属探测器就下了水。
连煋一路跟着竹响,离开了灯山号二十多米。
一直下潜,到达一处珊瑚礁附近,竹响示意从这里探测。连煋手握探杆,探盘贴在沙面缓慢前行,探杆上的主屏幕红光闪现。
连煋调整头顶的潜水灯,凑近想看看情况,手往泥下摸索,摸出个东西出来,一把左轮手枪。她吃了一惊,游到竹响面前给她看。
竹响没来得及细究,一股血水从上往下晕涌而来,两人视线顿时模糊。竹响扯住连煋的胳膊,就带她往上游。
两人刚一浮出水面,不远处的水面有两艘游艇在碰撞,火光四溅,枪声四起。
竹响摘了面罩,眯眼看过去,“好像是□□在干仗,墨西哥这治安,真是没救了!快,先游过去!”
两人一块儿往灯山号上游去,祸不单行,一个浪花打来,连煋被水流冲走。竹响一头扎水里往灯山号游,根本没发现连煋不见了。
连煋被浪花一路冲着,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和风浪对抗,即便是看起来很小的一个浪花,人在水里依旧无法脱身。连煋放松身子,不逆着往回游,而是跟着水流漂走,打算等水面平静了再游回来。
耳边的枪声愈发震耳,她浮出水面,朝远处看过去,好几艘游艇都在水上漂荡,昏暗灯光下,不少人带着枪站在甲板上,子弹在四面乱蹿,血腥味越来越浓。
手腕上的潜水电脑表发出警报,显示氧气不足。
又看到一艘新的游艇开过来,上面的人穿着军装,是墨西哥的海警。
连煋朝海警的游艇游过去,她摘下面罩,用英语喊道:“不要开枪,我是灯山号的海员!不要开枪!”
一名海警粗鲁地把她拉上来,连煋呛了不少水,坐在甲板上剧烈地咳。
“连煋,是你?你还敢回来!”一声粗嗓嘶哑地大喊,海警后面出来个便衣中年男人,声嘶力竭指着她吼,“连煋,你真是连煋!我就说你不是个东西,居然还和□□混一块儿去了,你真不怕死啊!”
连煋抬起湿漉漉的脸,看向陌生的男人,“你认识我?”
“你个二流子,一天天的,心就不在正道上!法外狂徒!”中年男人又骂了她一句,迅速指挥旁边的小弟,“赶紧扣住她,这是连煋,别让她跑了!”
不等连煋反应,两个男人上前抓住她,把她双手扣在身后,死死按住。
中年男人往船舱里跑,急匆匆大喊:“裴先生,裴先生!居然是连煋,这小畜生,她居然和墨西哥的□□混到一起了,不成器的东西,真是不要命!”
船舱里缓缓走出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一张脸映在晃动的灯光里,轮廓深刻,皮肤很白,有点雌雄难辨的妖魅,英气逼人又透出迷离的冶艳。连煋看呆了,水滴淌进眼里都没反应,第一次明白“画中人”是个什么意思。
如果说,邵淮是贴着她的心长,那这男人简直是贴着她的眼睛长,她这会儿都挪不开眼了。
中年男人跟在裴敬节身侧,继续朝连煋骂骂咧咧,“你这狂徒,在国内骗钱还不够,又跑国外混□□。当初骗了裴先生那么多钱,还不够你花啊。”
他上前一步,咄咄逼人指着连煋,“我就说货怎么突然被劫了,原来是你带人干的!你就逮着裴先生坑是吧,以前坑了他那么多钱,还不够你花啊!赶紧把你的同伙叫出来,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狂的人!”
裴敬节瞥了中年男人一眼,冷声道:“老于,先安静。”
他来到连煋面前,嘴角抹开玩味的笑,声线和皎冷的月光混为一体,“连煋,好久不见。”
第34章
竹响顺着绳梯爬上了登艇甲板, 扭身正想搭把手把连煋拉上来,定睛一看,万里海面寥廓无际, 哪里还有连煋的身影。
远处枪声还未停息, 东一响西一躁,啸鸣如鼓点。她喊了两声, 没得到回应,端起远光手电扫照水面,也没见到连煋的影子。
拿出腰间用防水袋装着的对讲机, 尝试着呼叫连煋,刚一呼叫,连煋那头居然就接了, “竹响,你回到邮轮了吗?”
“回来了,你呢, 你在哪里, 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