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垣递上一张连煋在甲板上拖地的照片,“不是,她真的还活着,现在就在灯山号当清洁工呢。按照灯山号的行程,这会儿应该是在大西洋前往巴西的航线上,具体位置,不太清楚。”
商曜扯过照片,宽大保洁服套在连煋身上,显得拖沓笨重,没拍到正脸,只拍了个模糊的侧脸,商曜一眼就看出是连煋,这女人化成灰他都认识。
“我当时还奇怪,邵淮和乔纪年怎么两个一起出海,原来有连煋的线索了。我就说这女人没死,精得跟猴儿一样,她死得了吗。”
商曜仔细端详照片,又看向陈垣,“她在船上当清洁工?”
“是的,暂时打听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商曜冷哼一声,“邵淮这个窝囊废,算什么男人,就算要报复她,也不能这么侮辱人,没用的东西。”
他将照片揣兜里,“订机票,去巴西!”
他不可能放过连煋,连煋骗了邵淮,骗了乔纪年,骗了很多人,他得第一时间找到连煋,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连煋欠他的帐,死也还不清。
他才比连煋大两岁,三年前,他才25岁,年轻气盛,连煋一脚把他踹成了个太监,她哭着说她是不小心的,胡扯,不小心能踹得角度那么刁钻?让他废到现在?
什么都是不小心,切邵淮的手指,说是不小心切到的;把他踹废了,也是不小心?这个毒妇,一肚子坏心眼。
他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连煋得为他的人生负责,负责一辈子。
第16章
连煋路过邵淮办公室, 脚步声在门口有节奏地踏响,杳然远逝,邵淮以为她走了, 很快, 又瞧见黑色影子悄悄溜进门口,影子的轮廓清晰俏皮, 和她人一样快乐。
连煋探了个脑袋进来,黑透发亮的眼珠古里古怪转溜,环视一圈, 鞋尖探前,将拖把斜靠在门口,双手背在后头, 像个老干部,四稳八方走进来。
也不说话,看了眼邵淮的脸, 绕到他办公桌后方, 靠在他的转椅靠背, 歪歪斜斜站着, 从口袋拿出一团油纸包的糯米饭团, 打开就吃起来。
连煋最近挣了点钱, 前几天邮轮上岸观光时, 她拜托拎包员在岸上帮忙买了些零食,平日塞口袋里, 巧克力、小饼干、牛肉干, 干活儿时, 嘴巴就没停过。
乔纪年时不时给她开小灶,做点国内的家常菜, 熬大骨头汤给她喝,加上这些天没有偷摸着熬夜下水淘金,脸圆润了一圈,气色焕发照人。
连煋吃着糯米饭团,是乔纪年给她做的。吃的不愁了,但感情上总碰壁,别看乔纪年内里外里关照她,暖心得很,她一告白,乔纪年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她总得给自己找乐子,又打上邵淮的念头,饭团嚼得嘴巴鼓鼓囊囊,手上不老实,搭在邵淮的肩头,往下滑,从领口伸进去,隔着衬衫摸他。
男人一记凌厉目光扫过她的手,凉飕飕的,“你不觉得很没礼貌吗?”
“我手冷,借你这儿捂一下。”一副油盐不进的无赖样,手也不抽出来。
邵淮脸更冷了,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看文件。
连煋俯身,下巴抵在他肩上,“我这样摸你,舒服吗?”
“不舒服。”
连煋外头,和他侧脸相贴,“那你为什么不反抗,你可以叫保安过来抓我啊,说我猥亵你,说我对你动手动脚。你严肃点,我就再也不弄你了。”
邵淮拿起桌上的对讲机,按了几下,语调低沉,说出的话和他内敛稳重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保安,来一下第九层甲板的办公室,有人在猥亵我。”
“啊?”保安愣怔片刻,没反应过来,“董事长,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说完,挂了通话。
连煋赶忙把手从邵淮衣服里抽出,拔腿跑了。
她在外面猫腰等了会儿,也没见到有保安上来,贼心不死,继续溜进邵淮办公室,问道:“你叫的保安呢?”
邵淮没说话。
连煋反手反锁上办公室的门,来到邵淮身侧,哭丧着脸,“你也知道的,我没手机,也没钱,什么娱乐方式也没有,又失忆了,还得天天拖地,日子很苦的。”
“所以呢?”
“所以我喜欢你啊,想和你说说话什么的。”
邵淮淡淡看了眼她蠢蠢欲动的手,“能不能先把手洗了。”
“为什么,你看不起清洁工,嫌我手脏?”
邵淮缓闭了下眼睛,“你刚吃饭团,手上都是油,别蹭我一身可以吗?”
“那我去洗了手,你就让我碰你?”
邵淮没承认,也没否认。
连煋健步如飞,跑出去洗手,速度很快,回来时手上的水珠盈盈发亮,邵淮抽出纸巾递给她。连煋擦过手,回身又把门反锁上了。
她绕到邵淮身侧,先看了看他的电脑屏幕,上面是英文合同,她英语熟练,但这些商务式条款,对她来说是隔行如隔山。
“站着好累哦。”自言自语道,重重叹气,肩膀垮下,“要不我坐你腿上吧。”
邵淮眼神微漾,没说什么。
连煋窃笑,得寸进尺拉开他的胳膊,跻身靠前,并着腿侧身坐到他腿上,格外满足,一罐暖和的蜜糖水,把热烘烘的心浇了个透彻。
邵淮傲岸的身躯有了那么一丝玉山将崩的诡谲,从容指顾,冷峻的脸不动声色,手抬起来,指尖在键盘上错落有致地敲打。
连煋窝进他怀里,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你是这艘船上最帅的男人。”
“谢谢。”
连煋笑了,指腹按在他的喉结,玩了一会儿,突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邵淮敲击键盘的动作顿住一秒钟,没说什么,很快又继续自己的工作,对连煋的骚扰无动于衷。
连煋又亲在他的唇上,他巍然不动,薄唇抿得很紧,不让她真的亲。他越是这样,连煋玩得越开心,捏他的下巴,蛮力钳住他两腮,迫使他张嘴,弄了几次,邵淮顽抗不屈,没让她如愿。
她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强行让他正视自己,“还挺烈,为什么不让亲,看不起我?”
“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是你在追我,我又没答应你,为什么要配合着取悦你?”
“那你觉得我是流氓了?”
“难道不是吗?”
“你说是就是吧。”连煋一脸无所谓,依旧坐在他腿上,头靠在他宽实的胸膛,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撕开包装袋,放进嘴里。
邵淮不理她,她自娱自乐玩着包装袋,折叠得方方正正,拉过男人的手,塞他手心里,蛮横道:“送你的。”
邵淮没响应,把包装袋压在文件夹底下。
“你想吃巧克力吗?”连煋又抬头看他,“你让我好好地亲你一下,我就给你一颗巧克力,不让亲,我就只送你包装袋了,我也是有脾气的,不能无底线纵容你。”
邵淮嘴角的笑匿迹隐形,情绪收敛得很快,“不吃。”
“不吃就不吃了,我还舍不得送人呢。”
连煋晃悠着两条腿,窝在他怀里,手伸进他衣服里乱摸一通,把他衣领弄得歪斜。正玩着,别在腰间的对讲机震响,是乔纪年在呼叫她。
连煋按下接听,“干嘛?”
“到饭点了,跑哪里去了?”
“哦,我马上就来,等我!”
连煋匆匆从他腿上跳下,口袋里摸出一颗圆形巧克力,丢在桌子上,对邵淮挤眉弄眼,故意调戏他,“送你礼物了啊,可别又说我在猥亵你。”
她跑了出去,急不可耐要出去吃饭。
邵淮捡起巧克力,放在掌心端详许久,慢条斯理拆开包装袋,把巧克力放嘴里。
连煋来到餐厅,老位置,乔纪年在等着她了,前面摆放着三菜一汤,小炒肉、红烧豆腐、葱香炒花甲,汤汁比较浓郁,茶树菇炖老鸭汤。
几个菜都是乔纪年借用餐厅的厨房做的,他手艺不错,菜色很下饭,连煋每回都能吃得精光。
“上哪儿去了?”乔纪年先给她舀了碗热汤。
“去玩了。”
“去哪里玩了?”
连煋没正面回应,而是苦着脸问:“乔纪年,你家里是不是挺有钱的?”
“还成吧。”
连煋眼神哀怨:“我这样没钱没势的,是不是很容易被人瞧不起?”
“你居然也会烦恼这个?”
连煋:“我在追人,但我现在吧,太落魄了,人家看不上,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你在追谁?”
“我在追你啊,天天和你表白,这你都看不出来?”
乔纪年笑出声,“我没看到你的诚意。”
“别找借口了,就是看不上我。”
连煋大口大口喝汤,船上真无聊,手机没有网,心痒了,想找个人玩一玩。可这两人也太难追了,天天送礼物,天天表白,搞了这么久,一个都看不上她。
她本想着,追不上邵淮也就算了,退而求其次和乔纪年表白,将就将就也能凑合凑合,但乔纪年也不同意,口口声声说她没诚意,哪里是没诚意,分明是看她没钱,就故意钓着她呢。
顺着大西洋向西一路航行,经过七天在公海上枯燥的行程,终于抵达了巴西的里约热内卢。
灯山号将在里约热内卢靠港补给物资,并停留三天的时间,让游客上岸游玩。
巴西需要签证,里约热内卢是个旅游圣地,海关检查系统十分完善,连煋依旧没办法溜出去。不过她已经不在乎能不能溜出去了,在拎包这块,赚的中介费远比自己出去拎包多得多。
游客基本都上岸了,连煋也垂涎岸上的风光,但乔纪年送她的望远镜,被她租给秦甄带上岸玩了。
她来到邵淮的办公室,“董事长,你在干嘛?”
“工作。”
“真敬业。”她跑到他面前,从口袋拿出一支已经没墨的圆珠笔,这是她从垃圾桶翻到的,“送给你。”
“谢谢。”邵淮接过笔,从善如流放进笔筒中。
“我想借你的望远镜玩一玩,可以吗?”
邵淮缓缓抬起眼皮,“乔纪年送你的那个呢。”
连煋摆摆手,“唉,那个啊,就是个二手货,都坏了他才给我的,镜片花得要死,都没法聚焦,没法玩了。”
“书架上,自己去拿吧。”邵淮下巴一抬,指向对面书架右侧的望远镜。
“好嘞,谢谢你啊,你可真是个好人。”
连煋带着望远镜出来,站到甲板右舷,拿着望远镜看对面的风土人情,里约热内卢很热闹,熙来攘往,游客络绎不绝。
望远镜的放大倍率很高,她饶有兴致地将视野转向港口前方的小广场,想查看自己手下的拎包员和游客的相处情况,每个人的脸在圆镜片中,表情细微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