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淮点了头。
第7章
连煋估计,今日黄历上,应该是写着不宜开张,不宜出门。
手上提的东西分量不轻,她索性系好塑料袋,直接往肩上扛。平日为了掩人耳目,她每次给客人跑腿买的东西比较多时,都会在外层套上一层黑色垃圾袋。
假装自己连轴转,拎着垃圾跑上跑下,多么敬业。
这次也一样,她扛着黑色塑料袋,模样像做贼,跑进电梯。
出乎意料,邵淮和乔纪年两个煞神似的,面色僵冷站在电梯里。两个男人气质犀利,肩宽腿长,是人群中一打眼就能看见的帅哥,脸和身材十分优越,站那儿跟电影海报似的。
连煋小心思又悄然萌动活络。
她最近在追邵淮,追一个是追,追两个也是追。可以两手抓,追上哪个算哪个,也就多翻两个垃圾桶找礼物的事儿。
“哎,好巧,又碰到你们了,你们先上去吧,我等下一趟。”她在门口笑容敷衍。
乔纪年按住开门按钮,侧开身让出位置,“进来呗,又不挤。”
“不用,我刚清理完垃圾桶,袋子里全是垃圾,怕熏着你们,你们先上去吧。”
乔纪年察觉到不对劲,瞟向她扛在肩上的黑色塑料袋,“垃圾还扛在肩上,之前没看到你这么敬业啊。”
“我一直都很敬业的,你们快走吧,别管我。”连煋扯过袖子用力擦了把汗。
乔纪年长腿迈前,抢过她肩上的袋子,“我帮你提。”
分量还不轻,这么一晃,里头还有水声。
“是垃圾吗,你该不会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乔纪年浓眉立起,起了疑心。
“怎么可能,我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快还给我。”连煋跑上去抢,乔纪年眼疾手快,迅速按下按钮,关了电梯门。
他放下袋子,打开检查里面的东西,连煋抓住他手腕,“你干嘛呀,没素质,这是我的东西,别乱翻。”
“我是大副,得保证这艘船的安全,你要是在里面藏什么违禁品呢。”
“我没有,就是刚才买的东西,我能藏什么违禁品,你这个人真讨厌。”
乔纪年更是不明其意,“刚在商场买的东西,你塞垃圾袋里干嘛?就喜欢找垃圾是不是,翻垃圾桶翻上瘾了?”
“才不是,你干嘛欺负我,我又没有得罪你。”连煋拖过塑料袋,紧紧打了死结。
乔纪年还想纠缠,邵淮轻咳一声,“别闹了。”
他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也没再动连煋的袋子。
连煋上至第九层甲板,提着袋子四处晃悠,等到邵淮和乔纪年各自回自己的套房了。她才剥了外层的黑色垃圾袋,提着超市的袋子去敲响秦甄的房门。
“秦小姐,您的东西到了哦,我是连煋,给您跑腿的。”
秦甄敷着面膜出来开门,“哦,我还以为你超时了呢,你刚才都没给我报价,自己先垫的钱吗?”
“对,我已经开钱了,您现在转给我就行,这是小票。”连煋把小票递给她,一共512美元,折合人民币3673元。
“你帮我提进来吧。”秦甄拿着手机,把钱转给了连煋,“对了,你有什么想吃的自己拿,袋子里,随便挑吧。”
“谢谢。”连煋没好意思多拿,挑了一包原味薯片,“我拿了一包薯片!”
“再多拿几样呗。”
“不用了,够了。”
秦甄最后还是又塞了一包番茄味的薯片给她。
提着薯片来到外面的廊道,走到最后的船尾,靠栏杆坐下,这会儿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抬头星光灿烂,满天星斗,夜空如花似锦。
最顶层甲板的桅杆上,赤色国旗在风中翻飞。
每一艘船要进入公海,必须先注册船籍,出海后在船上悬挂一面国旗,这面国旗对应的国家,是这艘船的船籍国。
选择了船籍国,并在船上悬挂国旗后,船舶在公海航行期间,只需要遵守国际公约法和船籍国的法律即可。
如果遇上海难或者被海盗劫持,可以立即寻求船籍国的帮助和救援。不挂国旗,在公海上会被认为是海盗船。
船籍国也不一定要选择自己的国家。
以前在巴拿马注册船籍手续非常方便,税收低、任何国家的人都可以在巴拿马注册船籍,且对船龄和吨位没有限制。早几年,国内外很多船东,都会选择巴拿马为船籍国,出海时挂上巴拿马国旗。
世界上比较著名的几个邮轮公司,也是选择巴拿马作为船籍国,海员登船时,还得申请办理一个巴拿马证。
选择巴拿马作为船籍国,手续是方便,但出现海难或遇上海盗了,巴拿马国家几乎无力救援。
近些年,国内发展迅速,国力猛增。
国内的船东开始选择自己国家作为船籍国,出海时挂上鲜艳的五星红旗,当意外来临时,求得一份安全。
连煋盯着鲜红国旗,莫名恍惚,她的家在哪里——
她可以确定,自己是个中国人。
灯山号现在的位置,是在印度洋,靠近南非的位置,离中国有十万八千里。
突然想回家了。
如果回去了,她家在哪个城市,是否还有家人,什么想不起来。
连煋一个人坐着,海风一阵阵拂在脸面,有股咸湿的味道。照明的大灯关了,只留下一条条彩光灯,和灿烂夜空相得益彰。
她默默撕开原味薯片的包装袋,捏起一片,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吃到薯片,或者说,第一次吃到真正意义上的零食。
吃了一会儿,远远看到船中间的董事长办公室,灯亮了,连煋蹑手蹑足跑过去看。
邵淮来了办公室,坐到实木办公桌后面,开了电脑,似乎在工作。
连煋想了想,实际上刚才算是她赚了邵淮512美元,她帮秦甄买的东西,是邵淮帮忙刷的卡,这次的钱赚得可真容易。
512美元,她得跑多少次腿才能赚到啊。
她将没开封的那包番茄味薯片,藏到不远处的休闲椅底下。自己吃得还剩下五分之一的那包,则是拢了拢袋口,站到办公室门前,抬手敲门。
“董事长,你还在忙吗?这么辛苦啊。”
“有事?”邵淮看向门口。
连煋四稳八方进门,手里吃剩的薯片递给他,“送你的。”
“不要。”邵淮蹙眉,他几乎不吃零食,而且,他真担心,这吃剩的半包薯片是连煋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不等连煋抛出老话,他自己先澄清,“我没有看不起清洁工。”
话被抢了,连煋一下子噎住,又道:“这不是我在垃圾桶捡的,我还没沦落到翻垃圾桶找吃的程度。这是你刚才给我买的,我一个人吃不完,就想问问你吃不吃?”
“不吃。”
“为什么,你是不是......”
不等连煋说完,男人又截了话,三令五申,“我没有看不起清洁工。”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邵淮浓黑眼睫垂下,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十来秒,才道:“不是。”
“那你怎么不收我的礼物?”
他实在无奈,伸出手,“谢谢。”
连煋明晃晃的笑容印在脸上,“绝对不是在垃圾桶捡的,真的是刚才在超市买的,很好吃。我都舍不得吃完,想着留一点送给你呢。”
邵淮把那包吃剩的薯片放在桌子上,没有要吃的意思。
连煋也不走,磨磨蹭蹭想打探内情,“董事长,你和你的未婚妻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谈过恋爱了吗?”
她随手把玩桌上的纯金钢笔,她是馋人家的身子,可万一这人和未婚妻有过什么深情虐恋,感情经历妖妖骚骚的,她还是有点介意。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追你,想先打探一下底细。”
邵淮也没想到她这么直白老实,之前他是能感觉到连煋想撩他,盯着他看,送他牛奶、垃圾桶捡来的纸箱,但她也没表白。
“没有谈过,我们见的第一面,她砍了我的手,我们就分开了。”他淡然道。
连煋死灰复燃,“那你是处吗?”
可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今他也学了她的撒谎不脸红,“是的。”
“那太好了,我要追你!”她胆大妄为,上手握住男人的手,仔细研究无名指上的深疤,“哎呀,真心疼。你放心,和我在一起,我决不砍你的手,什么嘛,太暴力了。”
她握住邵淮的手摸了又摸,眨巴着眼看他俊朗的脸,“你真是贴着我的心长的,好喜欢你。”
邵淮微微歪头,对上她清澈的眼,深邃魅惑的眼神,死死锁住连煋的目光。
连煋热气上头,视线一点点下移,看他明显滚动的喉结,形状姣好的淡红薄唇,情迷意乱,握着他的手,慢慢靠近,气息逐渐缠绕,准备吻他。
心里嘚瑟,叫你看不起清洁工,到头来还不是被清洁工搞了。
嘴唇即将贴近时,邵淮突然拿起手机,贴在耳畔,“喂,保安,这里有人在猥亵我。”
说话时,他也没有退躲,唇瓣和连煋厮磨,几乎是和她嘴贴嘴讲话的。
连煋猛地推开他,往后弹跳,气急败坏,“我没有!你别污蔑我,我是那种人吗?”
邵淮勾唇笑了,手机亮给她看,“没拨通,开玩笑的。”
“你这个人真是......”连煋摇摇头,“素质太差了。”
“抱歉,开玩笑的。”他嘴角的笑徐徐加深,平日裹了寒霜的深邃眉眼微微舒展,这是连煋第一次看到邵淮真正的笑,笑进了她的心里。
怨气化解了不少,“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不要。”回答利落。
连煋:“那你这是拒绝我了吗?”
邵淮眼里的笑容还没散,“我没说拒绝。”
连煋暗骂这男人欲擒故纵,“不答应不拒绝,玩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