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应该可以,但是晚上的话应该也关掉了吧。”我回忆着各类新闻,东京地区大学的晚课也因为安全问题而暂时停止了,“而且我没带学生证,很难和门卫证实身份,估计是不会放我们进去的。”
  “那只要不通过大门进去就行了吧。”
  他的视线在周围游荡了一会儿,最后落在了数十米外的枣红色砖瓦与靠墙的深绿色垃圾桶上。
  我猜测到了他的想法,吞咽了一下口水:“你不会是想......”
  “真子也想到了对不对?”
  他的神色是如此的烂漫无辜,温顺无害,“翻墙进去不就好了。”
  .
  翻墙是一门技术活。
  对于我来说,除却在学院里为爬墙探望被关禁闭的某位少年,我的翻墙经验几乎为零。眼前这堵两米多高的墙犹如难以跨越的天堑,如果没有铃屋的帮助我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冒出这种大胆的想法。
  我还在呆愣地望着墙壁,铃屋已然踩着垃圾桶以我无法理解的姿态窜了上去,万分熟练地张开腿跨坐在墙顶,俯下身将右手递给我。
  五指微张,掌心的纹路并不算干净清晰,除却留有标志性的人体刺绣,还横着层叠的疤痕与凸起的茧印。他的声音又清脆地像是落在叶子边缘的雨滴,雀跃十分。
  “在这里。”
  我同样爬上紧闭的绿色桶盖,一只手扒住墙壁突出的砖瓦,另一只轻轻地覆上铃屋的掌心,温热的触感持续刹那,他便握住我的手向上用力一拉。
  借着力,我终是手忙脚乱地攀上了两米多高的红砖墙顶。
  整个身体横在墙顶后,我才稍微有了安全感,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
  视野变高,依稀能眺望到远方的霓虹灯光,零零落落地散在城市各方。
  铃屋与我面对着面,我还没来得及扒住砖瓦,他倏然抬高了我仍旧因慌张而死死拽住的右手,我不由地顺着他的动作身体前倾。月光打下,泛着荧光的昳丽长相完完全全占据了我的视野。
  瑰丽的瞳孔中倒映着我睁大眼睛的模样,他轻柔地、小幅度地摇了摇交叠的手掌,得出了一个让人脸颊发烫却难以反驳的结论:“我们牵手了呢。”
  我的视线四散溃逃,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确实牵手了。但我在心底努力说服自己,想着,这好像又不能代表些什么,他与我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紧密到成为所谓恋人的程度。
  我没有看他,第六感告诉我,他好像在注视我。
  周围很静,除却弥散在夜晚清冷空气中那近处的富有节奏的呼吸声,独留我的心脏噗通作响、格外吵闹,全身流动的血液仿佛逆流一般地在发烫。
  “你要先翻过去吗?”
  不知过了多久,我艰涩地开口,闷闷地找了一个话题,僵硬且不自然地动了一下被紧握的指尖。
  他闻言,终于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确认我能够稳定地呆在墙上后,才从两米多高的墙壁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
  哇,好厉害。
  我注视着他矫捷的举动,再一次由衷地感叹到铃屋身体以及技巧的强悍。
  至于我该怎么跳下去呢?
  墙壁的另一侧是一片树林,没有路灯,黑不溜秋,让人看不清地面,我开始思考如何依靠铃屋的浅色脑袋来预估自己离地面的高度。
  不对啊,好像还可以用手机照明。
  我用左手扒着墙壁,另一只手努力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
  “直接跳下来就好了啊。”铃屋仰着头对我说。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了一下地面,确定了高度和方位:“可是我有些夜盲,看不清落点。”
  手电的光同样照到了铃屋,他的眼眸中仿佛漾开了点点星辉。
  他眨了下眼,笃定地说。
  “没关系的,我肯定会接住真子的。”
  我俯视着他仰起的面庞,仿若又回到了数日前的水族馆,他向我说出的同样的话语。
  “嗯,我知道。”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细若蚊蝇,无意识间摁灭了手电,昏暗的环境令我无法从表情来判断他有没有听见。
  长期相处建立的信任感促使我将手机放回衣兜,墙边又恢复了一片黑暗,可能是由于图片记忆,落点旁铃屋的身影却依然留在脑海。
  我朝他说:“我跳了啊。”
  “嗯!”
  作为翻墙新手的我小心地挪到墙壁边缘,十分没有技术含量地向下一跳。
  当落下去的那一刹那才发现,应该扒着墙向下跳才对,学习铃屋直接跳两米多高的墙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水平,如果直接落地了多少得崴个脚。
  我闭着眼胡乱地扒住能够到的事物,几瞬后手臂先是触及了微凉的皮肤,耳旁似乎蹭到了柔软的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下颌便猛然一痛,大概率是正巧砸到了铃屋的肩膀,或者,也有可能是锁骨?
  “嘶——”
  我吃痛地倒抽一口凉气,生理盐水溢出眼眶,等回过神来已然踏在了平整的泥土地上,捂着麻木的下巴等待痛感减轻。
  铃屋站在我身前十几厘米,平视向我,先是盯着我按揉的下颌,而后视线似乎又向上偏移了几分。
  在他安静的凝视下,我忽然意识到力的作用是相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