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阵一阵发白,心跳快得想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瞬间背后被冷汗湿透,上下牙齿打颤,唐韵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到了崩溃的边缘。
要克服,她不能倒下,秦珏还在医院里,她一定要见到秦珏。
唐韵咬紧不停打颤的上下牙,努力伸出双手拉住头顶的扶手,通过深呼吸调整情绪和状态,眼睛盯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高速公路护栏,努力把自己掰回正常状态。
“小姑娘,你没事吧?”司机一眼瞥见唐韵的状态,吓了一跳。
“没……事……”唐韵艰难开口。
司机生怕唐韵在他车上犯病,硬是又提了一点速,时速堪堪贴着超速标准,飞一样冲出去。
平时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们生生减少了一半,司机熟练地把车停在急诊大楼门口,唐韵拉开车门几乎是滚下去的。
“哎,没给钱呢!”司机大喊。
唐韵哆哆嗦嗦地接过司机递来的二维码,她其实根本没听清多少钱,给司机转了个绝对够车费的整数,转身就往医院里面跑。
急诊大楼一楼有抢救室,她顺着地标一路找过去,大门紧闭,头顶红灯亮着,抢救中。
唐韵一下子腿都软了。
上次在马场的时候,秦珏也是先进的抢救室,当时守在门外的是她和莫荃两个人,莫荃急得上蹿下跳,现在她终于有了类似的感受。
区别是,她现在腿软到动都动不了。
那次抢救之后于主任说过秦珏的情况很复杂,以后必须戒烟戒酒,不排除有复发的风险。于牧的原话像钟一样震得唐韵脑仁发疼,她恨秦珏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唐韵无比后悔,觉得自己简直不配为人,秦珏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去喝酒,不都是因为她吗?
秦珏……为什么要因为唐韵说了混账话做了混帐事,这样折腾她自己的身体?
抢救室门口的长凳上坐满了人,唐韵就蹲在墙角,痛苦地抱着头,盯着门上那个刺眼红灯反射在地面的倒影,死死盯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唐韵仿佛已经丧失了正确感知时间流速的能力,忽然间眼前的红光熄灭,抢救室的门向两边打开,一群人围了上去。
唐韵扶着身后的墙起身,腿麻了根本站不住,也跟着往前挤。
“家属,家属在哪里?”里面走出来的医生问。
“我,是我老爹,我是他女儿。”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女孩扑过去,握住了医生的手。
“生命体征稳住了,需要家属签字,谁去缴费?”医生拿出个单子。
唐韵被人挤开,腿麻着踉跄,她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围着医生的人群,忽然意识到,里面躺着的好像不是秦珏。
那秦珏在哪呢?
唐韵惶然地四处张望。
“唐韵?”那个正让她想得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点不确定的意味。
唐韵猛地转身,看见秦珏肩上披着大衣,一手按着另一手上输液的针眼,正好端端地站在人来人往的急诊大厅里。
唐韵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眼前瞬间湿润模糊一片,她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了,只剩下,她没事,太好了。
唐韵扑向秦珏的怀里,秦珏下意识张开双臂接住她,双手握住唐韵的双臂,被唐韵撞得脸白了白。
讲道理秦珏是应该推开唐韵的,但这小姑娘哭得像个淋了雨的小狗一样,热乎乎的眼泪转眼间浸透的秦珏的衣服,像一碗滚水浇到她的心尖,所以秦珏抓紧了唐韵的胳膊,愣是没有舍得推开。
唐韵似乎受了很大刺激,看上去比秦珏这个把自己喝吐了被送来急诊输液的病号还狼狈,秦珏抱着她站在急诊大厅,听她语无伦次地絮叨自己有多害怕。
“秦珏,你吓死我了。”唐韵含着哭腔说。
听听,连秦总也不叫了,秦珏不知道怎么把这小白眼狼惯成这样子,简直成何体统?
“你……你先起来,”秦珏艰难开口,“你别压我胃。”
“啊对不起!”唐韵赶紧直起身,后退小半步,满脸紧张地盯着秦珏。
秦珏在洗手间里把喝进去的酒几乎全吐了出来,又及时打上了解酒针,现在酒醒了不少,但胃依旧痛得很,她抬手捂住胃,缓缓往旁边一个空塑料凳那边走。
唐韵满脸心惊肉跳地搀扶秦珏坐下,只有一个位置,秦珏坐下,她蹲在秦珏面前,视线正好平齐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
手背上的医用胶带被血浸透,秦珏刚拔了针走出输液室,针眼还没止住血,就差点被唐韵撞飞,现在正往外渗血。
“啊,秦总,我……对不起,我去找医生!”唐韵手足无措。
“回来,”秦珏抓住唐韵一片衣角,硬生生把人拉回来,给她指了个方向,“去,找护士要一根棉签就行。”
“哦,好。”唐韵顺着秦珏的力道拐弯,小心翼翼举着一根棉签回来。
秦珏干净利落地撕掉透血的医用胶带,贴着皮肤的那一面血迹更大,她看都不看一眼团成团,把棉签摁在针眼处。
秦珏闭上眼睛,仰头靠在墙上,双手交握正好抵在胃的位置,压着不会那么痛。
既然没推开唐韵,就不能一直不说话,唐韵这小白眼狼不是对她怀恨在心吗,还做这种姿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