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还指望唐韵为秦珏哭天抹泪吗?
医院这种地方充满了压垮人的生离死别,一边是幸运的获救者感激医者仁心无量功德,一转眼另一边就有唐韵这样锱铢必较的人算计着钱财算计得自己满身污秽。唐韵确实被秦珏突发急病打得措手不及,跟着莫荃一路惶然地跟来医院,闻到这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才忽然冷静下来,她熟悉这个味道了,这个味道提醒着她,她来自什么样的世界。
笃——笃——笃——
高跟鞋敲击的瓷砖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过快的节奏昭示着来人的焦急,秦瑶搀扶着秦太太赶过来,秦太太旗袍领子上最上面一颗盘扣崩开了她都没发现。
“小珏,小珏怎么样了,这到底是怎么了?”秦太太抓着莫荃问。
“医生说没太大问题。”莫荃笑了笑,安抚秦太太。
秦珏的管床医生进来,是个清瘦的女omega,鼻梁上架着小巧的金丝框眼睛,口罩挡住大半张脸,虽然年龄不大,但从眼神中透出不容置疑的沉稳。
秦瑶瞥了一眼她的胸牌,于牧,副主任医师。
秦瑶把于牧拦在病房门口,小声问::“于主任,请问她怎么了?我姐姐平时身体很好的。”
“病人有严重的心肌缺血,运动过量导致心源性昏迷,幸好抢救比较及时,目前情况平稳,家属要注意患者一周内需要卧床静养,出院以后也不能参加任何剧烈运动。”于牧说。
“心肌缺血?以前从来没听她说起啊,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呢?”秦瑶继续问。
“我调阅了患者的医疗记录,她确实没有相关病史,既往体检指标都在正常范围,但患者两年没有体检了,现在人压力大,烟酒纵欲作息不规律都是诱因,以后要提醒患者注意。”于牧说。
烟酒纵欲,秦瑶眯起眼睛,她感觉秦珏几乎要被医生全说中了。
活该!她就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
“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吗?”于牧问。
“哦哦,可以,不好意思。”秦瑶回神,赶紧让开路。
于牧走到病床前,拿出了一叠文件交给秦太太签字,秦太太被秦珏吓得手都抖了起来,医疗文书上说的话艰涩难懂,她只能在于牧指定的地方哆哆嗦嗦地签名。
“大夫,小珏她没事了吧?”秦太太抓着于牧问。
“目前来看是脱离危险了,稳妥起见最好住院观察一周,回家之后继续规律服药,避免剧烈运动,注意休息。”于牧把跟秦瑶说过的话又跟秦太太交代了一遍,秦太太边听边连连点头,干脆掏出纸笔,让于牧继续说注意事项,她全都记下来。
秦家人来了,有正牌家属在,莫荃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她把唐韵叫到走廊上,问:“秦珏要静养,估计一段时间内不需要你了,你有什么打算?”
“这要看她有什么打算,等她醒过来问她吧。”唐韵老老实实回话。
她跟秦珏的合同上,钱是按月给的,第一个月的钱帮她度过了燃眉之急,但往后呢,总有一把利刃悬在她头顶,她无比期待那一天,但她却不知道该怎样赚够那么多钱。
她希望可以在秦珏这里多赚一点,为此,她怎么样都行。
“你打算在这守着她?”莫荃问。
“你会照顾病人吗?”她表示怀疑。
唐韵垂眸,勾起一个略显苍凉的微笑,“照顾病人,我应该还算熟练。”
“请护工的话,我也认识一些渠道,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帮忙联系。”唐韵说。
“那倒是用不上你,”莫荃叹了口气,“说实在的,兴许这是天意呢,趁现在你俩断了,对两个人都好。”
其实莫荃这话说的有道理,听说做生意的人多少都沾点迷信,如果秦珏真把这次的事归在唐韵头上,她要终止关系,唐韵没有半点办法。
现在的她钱还够用,那将来呢?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呢?
唐韵深吸了一口气,有个声音在她心底里蛊惑着她,生日宴酒店走廊上莫荃的那句话如同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回荡。
莫荃似乎对她也有兴趣,甚至愿意付给她比秦珏更多的钱。
“你……”唐韵迟疑着开口。
按照利益最大化的原则,她这个时候应该向莫荃示好,她现在随时可能被秦珏抛弃,转而投向莫荃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但……她究竟还是做不到把自己的灵魂和□□通通放上秤估量价值几钱,跟了秦珏好歹还能自我欺骗地安慰一下自己是被秦珏哄骗,如果主动开口像莫荃兜售自己,唐韵不知道她死了之后该以什么颜面去见父母。
其实……她原本还有一条路的,在遇到秦珏之前,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家里还有一间老房子,虽然着急出手肯定会卖亏,卖了之后她住哪里也不知道,但那个时候她别无退路,只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
是秦珏的那纸合同把她从被迫卖房的窘境里拉了出来,她应该把这当成意外之喜,现在老天爷要收回去,她也只是回到了命运的正轨。
甚至,她眼下解了燃眉之急,房子可以缓缓卖,稍微卖个好价。
“我什么,你要说什么?”莫荃问。
“没……”唐韵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现在无比坚定,那些乱糟糟的声音全都消失,她感觉她又能看清前路该怎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