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母子三人完全是依附于林修溯的蛆虫,很好对付,下场自然也不好。
林痕亲手杀了那个小儿子,挑断了那位所谓的二夫人以及她大儿子的手筋脚筋,扔出了城。
他本意是让他们苟延残喘,让他们也体会体会无助痛苦、食不果腹、任人叫骂的日子。
只可惜当时是已是深秋,他们还没来得及学会适应,就冻死在了严冬的街头。
尸体扔到了乱葬岗。
这也是林痕一开始不想说的原因,他自认残忍,不想让颜喻知道他如此歹毒的一面。
可等真正说了,颜喻的反应又让他意外。
对方只是点点头,面目平静,若非要说有什么反应,瞧着更像是满意居多。
“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林痕疑惑着,就这样问出了口。
颜喻还没有回答,房门就被人敲响,传来刘通的声音:“少爷,时辰快到了。”
颜喻应了一声,转而对林痕道:“我记得今日不是休沐。”
言外之意,你该回去上朝了。
“……”林痕有些气馁,他点头,说:“是这样,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颜喻还算好脾气,朝他微微扬了下下巴。
“你说不信我的解释,却又容忍我说了这么久,这一点都不像你,你若是真的一点都不信,肯定不会如此好声好气地听我讲故事。”
林痕指背碰了碰颜喻的睫毛,颜喻受不住,痒得不断眨眼睛。
林痕笑了下,问:“所以,你还是信了一点的,对吧?”
颜喻偏头躲开他的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说:“信与不信都一样,没什么意义。”
“怎么没意义?”林痕辩驳,“误会解开不好吗?”
“好,很好,但是有什么用呢?我的侄儿不会因此回来,我们也不会因此重归旧好。”
颜喻还是这样,平静得过分。
“可是颜喻,我想要个答案啊。”林痕抓着颜喻的手臂,想用力把人攥出带着别样的表情,可又强迫自己克制着,手背绷出青筋。
语气低落,是压抑不住的乞求。
颜喻心脏蓦地一酸,他怔住,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林痕一示弱,一有点无助的神情,他就忍不住心软?
四年前是这样,到现在依旧没变。
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从头到尾误会了对方的情况下。
颜喻开始头疼,他吐出一口浊气,妥协道:“我现在给不了你答案,我们还是静一静吧,这个问题暂时搁置。”
商量的语气,林痕的心却是彻底坠到了谷底,他苦笑着说:“这明明就是威胁。”
说罢,不再看颜喻的反应,径直开门离开。
颜喻的头又疼得厉害了,他强迫自己忽视这份痛楚,下床穿衣,他没有吃饭,而是带着酒去了祠堂。
今日是颜家众人的忌日。
颜家男子大多重情,多是一夫一妻,子孙不多,纵使活着的只剩他一个,把其余所有人的牌位摆上高桌,也依旧显得空荡。
香火正旺,发涩的味道盈了满堂。
林痕把酒放在矮案上,脱力地跪在堂下,他斟了几杯清酒,推向对面。
之后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晚辈身子不好,就不陪你们喝酒了,以茶代酒,同诸位长辈喝几杯。”
几杯下肚,也算是把几位长辈敬了一遍,颜喻捏着瓷杯,找到父母的位置。
眼眶突然变得酸涩。
他磕了个头,闷声道:“爹,娘,儿子无能,把稚儿弄丢了……”
明明没有喝酒,颜喻却觉得自己醉了,不然怎么会目光茫然地在一堆黑漆漆的牌位里面找姐姐的呢?
真是愚蠢,他兀自笑了下,自言自语道:“忘了,罪臣家里怎么能放皇后的牌位呢。”
他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爹,娘,好久没见到你们二老了,近来可好?有见到姐姐吗?若是见到了,帮儿子道个歉吧,是我没照顾好稚儿。”
说着,他又摇头:“算了,不劳烦你们了,我自己说吧。”
“反正……我也没几日可活了。”
这一声是呢喃,很小声,他说得茫然,发觉到最后自己还是不舍的。
舍不得很多人,有容迟,有刘通……
想着想着,脑海中竟然还浮现了刚刚林痕委屈的脸。
好生奇怪,他明明还没信林痕说的那些话呢。
他苦笑着垂下脑袋,想陪亲人们呆一会儿。
所以没发现,林痕去而复返,静静站在他身后,听了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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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海星~(眼睛眨巴眨巴)
第61章 “不,你不知道”
颜喻果然在骗自己。
这是林痕在长久的伫立中,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的想法。
他原本的确已经离开了,走得还算坚决,只是他刚出颜府没多久,就突然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忘了逼颜喻给出个具体的期限。
按理说,他已经熬过了四年,早就应该习惯了等待与不确定。
可是他发现,自己还是接受不了。
盲目且不知期限的等待就像是一个看不见底的黑洞,会吞噬他所有的情绪。
他必须要个期限,哪怕是又一个四年。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听见这样一番话。
什么叫“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那天颜喻为什么要骗他?难道是真的怕被同情吗?
林痕的思绪已然乱成一团,他想不通前因,也不敢看后果。
于是双手紧紧捏着袖口,无声地站在细雨飘摇的院中。
这场秋雨来得不急不缓,雨丝寒凉却还不至于刺骨,只是落到眼睛上时,让眼眶不受控制地发酸。
颜喻还在跪,勉强挺直的脊柱似乎越发不堪重负,像秋雨中被打湿的枯黄落叶,摇晃着快要跌下。
颜喻现在应该是不想见自己的,林痕想着,强迫自己调转脚步,走了出去。
他放弃了逼问期限。
回宫之后就是没日没夜的忙碌。
其实多是繁碎又不太重要的小事,可家国天下之事不能以大小定论,尤其是在决策上,无人能代劳,就只能他一个人细细敲定。
小半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这半月里,林痕没有去颜府找人,他克制着思念,同时也愈发煎熬。
这天,他安排在颜府中的探子突然回来,比往常早了许多。
“何事?”林痕头也不抬的问。
他虽是答应了颜喻各自安静,但没答应不在他身边安排探子,虽然不能近身,但打点些消息已经足够。
“颜大人今日早上没能起来,刘管家发现不对进屋喊人,才发现人已经晕了过去,之后钱大夫匆忙赶来施针,离开时脸色极差。”
颜喻晕倒的事大,所以他没有等到晚上就来禀报。
“属下无能,没能谈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朕知道了。”林痕按了按太阳穴,放下沉甸甸的卷宗,那上面记载了当时入狱的数十个颜姓族人,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中间的“颜喻”二字。
可卷宗上并没有记载颜喻出狱的原因和时间,是没来得及记,还是被勒令删掉,就不得而知了。
——
步入冬月,天总是黑得格外早,现在才是酉时,天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夜空还算澄澈,星星一下一下地眨着,林痕却没有心思欣赏。
他来到乾极殿,把趴在窗台上睡觉的金乌抱起来,出了宫。
被无端吵醒的困猫脾气特别大,伸着爪子就在林痕胸前扒拉,上好的缎锦被挠出线头,它还不满意,对着林痕喵呜喵呜地叫。
林痕面无表情地按住它扬起的脑袋,吩咐道:“等到了颜府,你就把臭脾气收一收,多往颜喻身上靠,让他开心点,知道吗?”
金乌当然不知道。
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抗议地盯着他,像在挑衅。
林痕和它对视两眼,只觉自己算是疯了,竟然试图和一只傻猫说话。
他道了句“算了”,抱着猫继续往前走。
他答应过颜喻不来打扰,于是放弃正门,两步攀上墙头。
他朝下比划了两下,有点高,不在胖金乌能接受的范围内。
于是,林痕把猫放在了伸到墙头的树枝上,让它自己下去。
或许是来自野外的原因,金乌打小就很野,爱玩爱窜脾气也大,林痕不让人给它剪指甲,于是它早早就把能爬的树都爬了遍。
只一个墙头高的树,金乌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