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典“噗”地笑了:“既然都写了一个‘不’了,干嘛不再添个‘要’字?‘不要’!多简洁明了!”
苍殊皱了皱眉:“什么意思?他入画之后,就不是他自己了?在画中写字,写的字也能呈现在画上?”
不空道:“不错。画中存在的角色,其实俱是画师记忆中的人物或者那些人物的糅合。外来之人若要融入这个世界,也必定要化身其中。”
苍殊追问:“他的脸也会变?”
不空道:“这……按理说是不会的。但是他本身便精通乔装之术,又在画中,可随意涂抹,用的想必不是他本人的脸罢。”
顾山青好奇地问道:“入画之后化身成哪个角色,是由入画之人自己决定的么?想变将军变将军,想变公主变公主?”
不空道:“并非如此!画中世界自会给不同的人分配不同的角色,小僧也不明白个中原理,只能猜测是同每个人自身的性格特质有关。”
猫九郎歪了歪头,慢慢地道:“……所以,等我们进去了,”他一指壁画,“也会变成画里的角色?”
不空道:“正是。”
木清跃跃欲试:“这么好玩!我也想去!让我去让我去!”
不空果断道:“不行。”
木清:“……为什么?!”
不空举起手中的笔杆:“木施主看见这笔了吗?这笔无甚瑕疵,但毕竟做得仓促,依小僧推算,除了这两位小友和苍殊大人,只能再送一二人入画。若想找出画中谁是那位苏施主,入画之人须得明察秋毫,见微知著,且最好略通魂术。小僧以为,木施主性格粗放旷达,并非最佳人选。”
木清撅嘴。谢丰年嗤笑一声,对她道:“别听大和尚的!他不让你入画,才不是因为什么粗放旷达……”而后吊人胃口地顿住了,是十足不怀好意。
木清一点没有起疑地上了钩:“那是因为什么?”
谢丰年提起袍摆:“当然是因为……你傻啊!!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不等木清踹他,一溜烟大笑而去。木清气急,在原地恨恨地跺了两脚,紧随其后追出了祠堂。
一直在木清身边抿唇偷笑的文影犹豫了片刻,行了一个礼,也出去了。
公主祠里剩下三人三妖,清静了许多。
猫九郎歪了歪头,又问不空:“那我们进去之后,怎么出来啊?”
不空合十道:“阿弥陀佛,据小僧过往经历而言,心随意动,进去难,出来易。若是实在无法,求助顾施主即可。”说完,笑眯眯道,“所以……两位施主谁先来?”
话音未落,两只妖齐齐后退一步,你推我搡,拉拉扯扯。一个道:“你先去!”
另一个道:“凭啥我先去,你去!”
仿佛不空端在手里的不是一杆笔,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可惜苍殊严厉的眼神一扫,两只妖立刻打了蔫,鹭飞飞拖着步子来到不空跟前,有气无力地行礼道:“那就麻烦大师了。”
顾山青轻轻一笑,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指上一招,猫九郎和鹭飞飞的魂魄双双脱体而出。鹭飞飞之前有过这经历,还算平静,猫九郎低头瞧瞧他的大肚皮,又上手摸了两下,是彻底懵了。
苍殊严肃地一指壁画:“入画之后,队末会合,莫要耽搁拖沓。”
不空手上一顿,又道:“对了,还有一事,几位施主入画之后一定记得顺势而行,莫要改变画中事件整体的走向,不然整个画中世界都可能崩坏。更莫要大肆张扬,引起画中人不必要的注意。若是在画中身故,轻则被踢出画中世界,重则……阿弥陀佛!”
说完,不等傻了眼的鹭飞飞问完那一句“重则怎么样啊大师,大师……!!”,手腕翩然一转,将他们两个的魂魄一并收入杆中,而后,笔落如风。
两个金灿灿的小人转眼在壁画角落现出身形,一胖一瘦,一高一矮,栩栩如生,在原地迷茫地懵了一阵之后,一个打了个哈欠,一个伸了个懒腰,踢踢踏踏地从画中消失不见了。
一气画完,笔杆“啪”地爆开一道裂缝。
不空提起笔:“啊,还有一件事忘记说了!”
顾山青:“……什么事?等我们进去后告诉他们就好。”
不空道:“苏施主是肉身入画,灵魂离体时间却不宜太久,当以三日为限。”
苍殊问:“我们该如何知晓外界时间?”
不空:“这样罢,界外过上一日,小僧便在画上画一朵异状白云,等天上出现第三朵白云之时,几位施主就必须得出来了!”
苍殊又问:“出来之后,能否再进去?”
回答他的却是顾山青:“最好不要。灵魂离体本身也是对魂魄的一种损耗,若离体时间太久,或者次数太多,容易灵肉分离,回不去了。”
苍殊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对顾山青抬手,“请!”
顾山青点点头,又是一招,而后在苍殊灵魂脱体时眼疾手快地托住了他的肉身,让他靠坐在地上。
招出猫九郎和鹭飞飞时苍殊就在他们身后,顾山青不好越俎代庖,但若是让苍殊本人直通通地砸在地上,那却得算他的过错了。
被招出来的苍殊神色丝毫不改,对不空点头道:“有劳了。”
不空提腕落笔,却没画小人,而是在壁画上方的天空画了一只盘旋的苍鹰,双翅四足,正是苍殊真身的模样。笔殊一提起,又是一声爆响——一道更大的裂痕横贯笔身,几乎将笔劈为两半。不空惋惜地道:“阿弥陀佛,可惜只能再送一人入画了。顾施主,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