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此就又要欠他一个人情了
正思索间,一个秀小身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大堂门口。叶一第一个认了出来,维持着马上要起身的姿势,声音平板道:“你去哪了?”
终于出现的木清又向前走了两步,走到灯下,这时众人才看到她满脸委屈,泫然欲泣。这时被叶一一问,嘴一瘪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叶姐姐,我好像被人玩弄了……”
叶一脸色一变,没控制住手中力道,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她原本扶着的百年檀香木案登时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谢丰年龇牙咧嘴地侧身躲闪,不空和尚也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
叶一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木清讲得抽抽噎噎、断断续续,但叶一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缓,到最后全然变成了无奈。
原来当顾山青他们在万客来喝酒时,木清果然是借口“方便”跑去了清心苑。但不知为何,她明明只喝了两杯却觉得格外的醉。于是清心苑温文尔雅的鹿白公子便亲自跑去厨房,为她向厨子要一碗醒酒汤。
可是汤还没来,木清自己先倒下了。这时有一个人来到她身边,她只道是鹿白回来了,便任由对方牵着她来到一间屋子里。到了屋里,那人也没干什么,只是几次三番言语挑拨,嘲笑于她,道传闻里她能作水火的异术,肯定全都是骗人的把戏。
木清自然不服,当下先变火,再变水,点燃了那人伸过来的不知是何火种,又灌满了那人递过来的不知是何容器,接着来不及标榜胜利,就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后等她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正躺在鹿白的床底,而且天色已黑。她探出头来时鹿白正好在屋中休息,登时被她吓了个七荤八素。
等她讲完这个离奇故事,所有人俱是哑然,不知该作何评论。
虽然木清年纪小,但来镇异司的时间也算不短,断断没有这么好骗好逗弄的道理,这怕不是给人下了药或施了迷魂术了。
她还在哭诉:“可是,我真的感觉来的是个熟悉的人啊……鹿白公子一定再也不想见我了,他肯定觉得我是那种会躲在床底下等他的疯子了……”
最终还是叶一开尊口打断了她:“行了,你自己不觉得荒唐?明天再去清心苑查查。这两个月的城门都由你来守!”说完拂袖而去,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回头瞥了一下被她震了满地的案几碎片,若无其事道,“谢丰年把地上收拾一下。”
谢丰年在她身后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看叶一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木清抽抽鼻子,对剩下的几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住啊,明天请你们吃果子。”
张文典一边往外走,一边摇头:“你啊……”
不空双手合十,紧随其后:“阿弥陀佛,没事就好。小僧要红豆馅的。”
顾山青没有吭声,在木清好奇的眼神中转到她背后,从她的衣襟褶皱里拈出一张折了几折,藏得隐蔽的隐气符。
符咒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一次即废,用完自行销毁,另一种只要灌注灵力便可反复使用,灵力耗尽时失效,制法比前者难上许多。
这隐气符画得极是细腻,灵气逼人,若非灵力耗尽,便是木清像此时这般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看不见他。也怪道他们这一班人花了将近一天都没找到她。
收拾完檀木残渣的谢丰年正好凑过来,看到那符咒,面露惊奇,伸手便要:“我看看!”
顾山青任由他夺过,道:“看不出什么痕迹来,用的也是寻常苻纸和朱砂,恐怕找不到做符的人。”
谢丰年顺手揣进兜里:“管他呢,归我了。”
顾山青:“……”
第二日,顾山青和谢丰年又去清心苑探查询问,清心苑的公子们却都说没见到任何异常,谁也说不出木清是何时、又是被何人拉进了鹿白的屋子里。
那人的手段高明,让木清做的却是点火灌水这样的小事,镇异司诸人讨论许久也搞不清他的目的,只道是有高人信了坊间的流言,以为木清点的火当真长燃不灭,化的水当真久放不浊,便骗了她来取。于是调查了两日也就让此事过去,当作了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然而顾山青直觉此事没那么简单,必有后续。
之后几日风平浪静,只有叶一召顾山青和谢丰年两人到一剑堂,教他们琢磨出个小玩意来追踪人的行迹,以备不时之需。
谢丰年吭吭哧哧想要推辞,却在叶一一个凌厉眼风下夹着尾巴从一剑堂滚了出来,恨恨道:“随时随地知道人在哪,这还有王法么?日后谁嫁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嫁了她?
顾山青微微一笑,见谢丰年没发现,也没有指出他的口误,道:“叶司台也是为了有备无患,绝对不会滥用的。”
谢丰年哼了一声,以示对这说法的极端不屑。
又过了几日,两人几经试验,最终照着传信纸鸢的样子,取镇异司众人的头发做出了“追魂纸鸢”,只要注入一点法力,追魂纸鸢便会循着头发里的残留魂气飞到主人所在之处。
只有不空和尚因为没有头发,取的是手上的指甲。
顾山青原本想将其命名为“寻人纸鸢”,简单易懂,直截了当。不料谢丰年激烈地提出了抗议:“寻人?这名字也太无害了!得取个厉害名字世人才能明白这玩意有多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