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殊开口道:“说吧,怎么来的。”
俏娘战战兢兢答道:“是、是一个赌客输给我的。小女子以为这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白玉戒指,只是多了一点机关而已。”
“输给你的?还有这样的好事?”顾山青透过戒圈看向狐俏娘,“然后你只是偶然发现了它的机关,才开始用它出千,是吗?”
狐俏娘低下头,依然发着抖,却横心道:“是。小女子监守自盗,骗了客人的钱财,请大人责罚!但除此之外,小女子绝无恶意!”
说完一叩到底。
苍殊哼了一声,顾山青也同样不买她的帐:“若真只是一点机关骗术,也不过只会对你稍作惩戒罢了。虽说你的赌坊就再也开不下去,但也不会伤筋动骨。聪明如你,为什么要连夜逃跑,连店都不要了?”
俏娘不语。
顾山青接着道:“你分明是早就知道这个戒指的神通和价值,也知道它是从妖王宫流出。现在出了命案,我们到你的赌坊调查,你怕这戒指上有什么标记,被苍殊大人感应到,就干脆先走为上,却不想,会这么容易被他找到。”
俏娘突然问道:“大人是怎么知道我用这个戒指出千的?”
“地上的牌九。我猜当时事发突然,你忘了手上还牵着牌。桌子被人群撞飞,那线伸缩自如,就照你牵着的样子平平地甩飞了出去,落到了地上。后来你把线收回了,那些牌却留在了原地。千丝戒留下的痕迹常人确实是看不出来的,但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苍殊大人的眼?”
“两位大人好聪明,好厉害!”俏娘抬起头,直直迎向顾山青的目光,“但这戒指本来就该是我的!是我们老祖宗喜欢看傀儡戏,那个人才做了这个戒指!他到山里隐居也是为了和老祖宗在一起!我只不过是把它拿回来而已!如果两位大人想看证据,我家的族谱就在这包袱里!”
“不必了。”顾山青抬手制止她的动作,摸了摸下巴。
狐俏娘这话来的突然,但几百年前争斗正烈时人妖殊途,若是有人和妖冒天下之大不韪相爱了,对外宣称隐居,而后寻一个深山老林处,躲开世人的目光悄悄地安静生活,也并非不可能。
苍殊冷冷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顾山青点点头:“不错。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把这个戒指留给了你,你敢保证能永远保住它吗?现在这客栈大堂有这么多人,难保不会走漏风声。假如有另一个丘无忌找上你,你该怎么办?”听了他的话,狐俏娘脸色发白,顾山青却没有住口,“到时候,可就不是你个人的灾祸,而是整个天下苍生的灾祸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相比规劝,倒是威吓居多,顾山青心中其实也有几分赧然,但一点没露在面上。
这戒指绝不能在世间流传。
苍殊严厉地扫过整个大堂,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句的食客们纷纷低下头,装出认真吃饭的样子。
俏娘沉默了一会儿,颓然地低下头。
苍殊问道:“这个戒指是怎么来的?”
狐俏娘低着头,依然道:“别人输给我的。”
苍殊皱起眉,张口欲言,被顾山青抬手拦住了:“那你记不记得给你这个戒指的人,长什么样?”
狐俏娘蔫蔫地道:“他穿了一身黑袍,就是普通长相,我记不清了,只是……”
“只是什么?”
她的脸红了几分,接着道:“只是他的皮肤比女子都白,我还问了他有什么保养的诀窍。”
顾山青对她微微一笑,道:“他是直接拿这戒指做赌注的?”
见他微笑,俏娘精神了一些,道:“也不是。那天他在赌坊手气很差,几把就输光了筹码。然后他问我想要什么,说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又想起了老祖宗的祖训,就随口说了这个。我赢了,没想到他真的拿出了戒指。”
顾山青和苍殊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且不说这千丝戒是妖王宫丢失的禁物,俏娘只不过是随口一提,这人身上恰好就有,这世间难道有这样的巧事?
更何况他居然真的把戒指给了出来。
如果狐俏娘所说属实,倒真像那人是知道她口中老祖宗的祖训,特地来把戒指还给她的!
而假如她说的是真的,另外一件事也颇为奇怪了。一个人拿出这样珍奇的戒指,狐俏娘作为庄家,必然免不了多看上他几眼。但凡他有什么可以一说的特点,狐俏娘绝不会记不住他的脸。
除非,他原本就在脸上施了异术,无论谁见过他,都会如此。
顾山青道:“你所说当真?”
俏娘发誓道:“如有假话,天打五雷轰!”
顾山青定定直视她许久,最终道:“虽然戒指不是你偷的,但你毕竟私藏了禁物。赌坊出千也有违例法。做错了事就该受惩罚。”他抬手示意,“周捕头,李捕头,后续的事麻烦你二位了。”
他口中的周捕头和李捕头,赫然就是之前进店的麻子脸和斗鸡眼。在苍殊和顾山青说话时,他们就一直藏在两人背后。
两个捕头点头称是,一左一右夹住了俏娘。
周捕头问道:“大人,关于宝物的事,要不要再审一审?”
顾山青道:“不必,她说的是真话。”
因他修习的法术,顾山青只要多用些心,便多少能觉出一个人所说是真是假。妖心澄澈,判断起来倒比人更加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