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容没来得及看清来者,只急于收住箭弦,可那箭还是擦着野兔耳边呼啸而过,引得那只兔受了惊,蹬腿逃窜跑得无影无踪。
可偏是这一箭,让来者的马也嘶鸣一声,紧接着前蹄扬起、急速后退。好在那人御马技术也算纯熟,极力勒马后堪堪停下,避免了一场意外。
“谁?”陈以容轻喝一声,以为是哪家不懂规矩的小公子,竟在冬猎时添乱。
待定睛一看,那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如今与他们关系势同水火的三皇子,萧嘉明。
萧嘉明没料到自己的马会受惊,险些在人面前颜面尽失,不过好在他方才沉稳冷静,没能让自己翻滚在地。
他狠厉的眸直视着身下骏马,思虑今日过后就要将它剥皮抽筋,断了它的活路。
“还真是没用的东西。”萧嘉明森笑着,半抬起眼眸向陈以容看去,“陈将军别误会,本殿下方才说的,是自己这匹无用的马而已。”
陈以容眉头微蹙,察觉到人身上的戾气。
这人果真是如今连稍加掩藏都不愿了,面对他时,明显是一副仇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模样。既如此,也不必同他太过客气。
他遂语气冷淡道:“是臣的箭让三殿下的马受了惊,应该与它无关吧?”
“哦?”萧嘉明勒住马颈的掌稍加施力,只觉得几尺之隔的人愈发碍眼。
这一路上他有所窥探,今年跟随御驾前来冬猎的御林军,人数足有往年的二倍,而且似乎还有兵部的精锐,在这片丛林周围轮番巡逻。这守备之森严,可谓是前所未有。
他昂首望着湛蓝晴空,诡异一笑:“此处驻守的精兵这么多,想必都是陈将军的提议吧?你还真是皇家忠心的鹰犬,为了保护太子,居然做到了这等地步。”
陈以容见他如此开门见山,也懒得与他多费唇舌:“既然三殿下已然知晓了,那臣便劝你收起那些无用的小心思。你所想做的一切,都在臣的掌控之内。而你,也永远别想伤害到太子分毫。”
“哈,哈哈!陈将军你简直太有趣了!”
萧嘉明只怔愣一瞬,随即笑得近乎癫狂,他在马背之上前仰后合,莫名其妙的大笑良久后方才收敛。
他脸上的笑容忽而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狠。
“陈以容,你真是自作聪明。如果本殿下告诉你,我今日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太子呢?”
第59章 暗箭
陈以容唇角僵凝,双眸霎时睁瞪,握攥长弓的手微颤着,不可思议般看着一副势在必得之态的萧嘉明。
他说什么,目标不是太子殿下?难道他一直以来的揣测都是错的?
可是如果目标不是太子殿下,那还会是谁?到底是这狡诈阴险之人在出言迷惑他,还是在吐露真言?
“你说什么?不是……太子殿下?”
“是啊,陈以容,你何等聪慧啊?怎么会参不透其中之意?”萧嘉明眸中的狠厉更甚,还有着大事将成的快意,“你不妨猜猜,本殿下今日,究竟是要取谁的命?”
陈以容眸光黯淡,一时间并未回应。
不论目标究竟是谁,有一点确实如他们先前所料那般,三皇子今日目的,就是要进行刺杀。好在他早有提防,在这林间各处都安排了重兵护卫。
可如若不是太子,那么也一定会是太子身边的人。
陈以容忽而想起之前京中的谣言与刺杀,三皇子确实都是在对太子身边的人动手,之前是他与萧嘉淮,那么这一次——难不成,是大皇子?
思路逐渐清晰,他看向萧嘉明时,更多了几分恍然大悟。
萧嘉明知晓他必定是有所猜测,颇为赞赏般道:“这便有所察觉了?你果真同皇祖母所言的那般聪慧。不过这样聪慧的人,不能为我所用,还真是可惜至极啊。”
陈以容知晓事态紧急,以大皇子那等鲁莽性子,怕是真会被那未知刺客伤到。此时应想方设法摆脱开这位三殿下,再去林间寻人踪迹、护其周全。
可萧嘉明似是看出人要离去,勒马上前一步,向陈以容步步逼近。
“陈以容,你说如若将来太子失势,本殿下做了储君,到时候也重用你的话,你可愿意?”
陈以容觉人简直像是发了疯病,这种话都敢宣之于口,简直是安逸日子过得太久,如今非要将自己彻底作死!
他再懒于给人半分视线,语气里也满是厌烦:“三殿下,你别太得寸进尺。”
萧嘉明听到这话,又被人毫不遮掩的憎恶刺痛内心,他明知故问道:“连你也不看好我?看来,我是真的不配那个位置啊。”
陈以容觉得他极其幼稚,像是执着于某一件玩物的孩童,不能得到便绝不善罢甘休。可储君之位不是物件,而是会关系到整个大齐的未来、关系到民生与国运的尊位。
“那个位置没有那么简单!”他再也忍不住轻声呵斥道:“三殿下,你如此执拗于那个位置,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甚至为了太子之位,不惜伤害你的手足至亲。做尽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你就不为你的母妃和母族考虑半分、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闭嘴,你懂什么!”萧嘉明神色俱变,面容逐渐扭曲。
他彷佛被人硬生生的撕裂开伤疤,被戳破心底深处的痛处,那股痛意在心间翻涌,经年难以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