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连忙上前,将人扶起,又瞥眼他身边的陈以容,颇为无奈的摇头叹息:“我说殿下啊,您二人怎么能……?哎呀,这可叫老奴如何是好啊!如今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陛下已然知晓您二人之事了!”
只他这一句话,萧嘉淮便明了人此番前来之意。
怕是有人将此事告诉了陛下,才让天德假借赠明珠之名,来试探一番。那背后告密之人,想必也就是那野心勃勃的三皇子。
还真是忌惮他的存在,迫不及待的要置他于死地!先前刺杀不成,如今便要借帝王之手,还真是可恨。
“罢了。”天德见他久而不言,甚至都不肯争辩一二,便知此事再无转圜余地,“宣辰王殿下啊,老奴也是迫不得已。”
他说这话时,声音颤抖,双眸里是无奈与担忧。
“我明白。”萧嘉淮心中怅然,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他诚恳道:“若父皇秉雷霆之怒而下,公公亦不必看在皇祖母的面上为我求情。”
萧嘉淮最善察言观色,怎会看不出天德的为难?
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不想连累旁人。其实也有私心,想要赌上一把。赌的是他与陈以容的未来,也许他二人终会站在光辉之下,得到文景帝的认可。
天德回到宫中,将所见所闻全盘说出。果不其然,文景帝当即震怒。
“好!很好!朕看重了这么多年的好儿子,竟然当真与男子厮混在一起!”他掌击案面,沉重声回荡殿内,“还真是不知羞耻,做出此等有辱皇家颜面的事来!”
天德此时跪在地上,双腿竟有都些麻木,他额间不断浸汗,只得抬袖揩拭。
在帝王身边侍奉多载,他从未有过这种不安,平日里天子之怒不在少,只此事涉及之人,可没那般简单。
一个是太子至亲兄弟,端懿太后抚养长大的宣辰王殿下。一个是平复南蛮战乱,贵为纪国公之子的忠武将军。这二人,陛下如何处置,都会引得天下人非议啊!
“陛下息怒!”天德俯身叩首,口中连连说道:“宣辰王殿下想必是少年心性,对陈将军一时兴起罢了!”
“一时兴起?”文景帝冷声嗤笑,“一时兴起就会闹得满城皆知?如老三所言,他二人之事都在民间家喻户晓了,简直让朕颜面尽失!”
“陛下,奴才认为并无三殿下说得那般严重。据奴才在坊间观察,似是无人议论此事。”
天德此言非虚,他派遣在城中之人来报,分明无人提及,那三殿下显然心怀不轨,要以此事从中作梗。
文景帝听闻此事,半信半疑,却仍算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朕便要在天下尽知之前,将此事彻底遮掩。”
天德心中预感陡升:“陛下之意是……?”
“纪国公的儿子朕管不到,但是朕的儿子,可就不能做这等荒唐事。”文景帝目若寒冰,出声威严且决绝,“朕要即刻为宣辰王赐婚,从此断了他二人之间的可能。”
天德虽觉这样的圣意,于那对有情人而言不甚公平,可是好歹留住那二人性命。这皇室之中,何人不是妻妾成群?那宣辰王若真对陈将军有心,待他成亲之后,再将陈将军养在府外便也是了。
反正那陈将军有陛下钦赐的将军府,也算是成全了他二人的少时情深。
想到这里,天德替萧嘉淮松口气,口中直呼:“陛下圣明。”
可天德没想到,当赐婚圣旨下达到宣辰王府后,竟引起一场难平的风波。
秋风送波萧瑟起,冲飚怒卷千层云。
宣辰王府中,众人叩首恭听圣旨,闻得赐婚二字,萧嘉淮目光稍凛,竟迟迟不肯接旨,亦不肯叩谢皇恩。
萧嘉淮嘲讽般一笑,一字一顿,说得有力又缓慢:“公公莫不是在与我说笑吧?”
“殿下您这是哪里的话哟,这是可陛下亲自为您赐婚。”天德焦急不已,恨不得将圣旨直接塞进人手中,他没想到这宣辰王殿下竟如此执拗,“那兵部尚书之女国色倾城,可被不少京中贵公子们倾慕呢。能让她做您的王妃,您应当欢喜才是。”
“既然京中倾慕她之人甚多,本王怕是无福了。”萧嘉淮不以为然,此时更跪得笔直,“况且公公心知肚明,我已经心有所属,不会另娶他人。”
“您这是何必啊!”天德心中叫苦不断。暗道这宣辰王如此痴情,竟是如今不顾违抗皇明,这可让他如何是好?
“老奴知道您对陈将军一往情深,不愿意辜负他的心,故而才不肯接旨。可是如今陛下已然知晓您二人之事,正在气头上呢!你若是再固执下去,圣怒之下,万一伤及到自身,可就得不偿失了。”
萧嘉淮声音低沉,却是那般的坚定:“若是让本王娶旁的女人,而不能与阿容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才是真的叫我生不如死!”
陈以容在一旁听得真切,心中虽有对陛下赐婚的难过与怨怼,但仍然知晓自己的身份,不敢有丝毫的不敬之意。
听萧嘉淮这般言语,暖流涌上心间。毕竟他平生所愿,是与萧嘉淮天长地久,而不是眼见着他违逆皇命,引来帝王之怒。那样的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于是他轻拽萧嘉淮的衣袖,柔声说道:“殿下,接旨吧。莫要为难天德公公了。”
天德感激般看着陈以容,在心中慨叹他在这危急关头,仍能尚存理智,不愧是冠勇三军的忠武将军,确实有不同于常人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