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般与萧嘉淮对视,果真见人眼底也是一片狐疑。
萧嘉淮迟疑问道:“清音坊?皇兄所说的,可是那个仅仅三月便人尽皆知、整日里宾客络绎不绝的……酒楼?”
“正是此地。”太子凝重点颌,预感油然而生。
若说幕后之人与清音坊相关,怕是此事一时间难以查明真相。那清音坊他虽说从未去过,可能在京城这卧虎藏龙之地站稳脚跟,必定非等闲之辈。
他长叹一声,忽起身拂袖远眺天际。雾霭沉沉,冷光寒彻云翳,似雨欲倾盆。
陈以容倒未多思,只是生出几分好奇:“竟有这样的地方?真不知会是何样人所开,或是怎样的经营手段。”
“我倒是有幸去过一次。”大皇子沉默许久,忽启唇开口。
事到如今,许多事情,似乎不能再隐瞒下去,否则那人今日伤的是他五弟与其身边之人,明日说不定就会伤害太子!
若一国储君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恐国将危矣,大厦将倾啊。
“其实有一事,我一直隐瞒于诸位。”大皇子此时看着殿内之人,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说明真相。
太子闻言,转首询问:“大哥有何事要说?”
大皇子深舒口气,唇边攥紧拳头回禀道:“三弟曾邀我去过清音坊,在那里,他对我进行过一番拉拢。”
“拉拢?拉拢大哥你,做什么?”萧嘉淮眉头紧蹙,预感陡升。
大皇子唇边攀上讽刺的笑意,露出不屑神情,“他是也妄想储君之位,与我说那等大话。倒也不瞧瞧自己那不入流的本事,还妄图与我们太子殿下一争?当真是笑话。那时我对他斥责了两三句,可能他贼心至今不死,才蓄意刺杀了五弟。”
何人不知宣辰王与太子是至亲手足?若是能让其命丧黄泉,便是斩断太子臂膀!
乌云蔽日,利益熏心,难免让人头昏脑胀,乖悖初心。这三皇子便是只瞧见太子身居高位的手握重权,又怎知人伴在帝王身侧的诸多年月里,是怎样的如踏水火,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需谨慎?
“原来是三哥。很好,他,很好。”
太子摇头悲叹,叹其生于红墙下,明争暗斗,步步惊心,便是亲生兄弟如今也不得不防。
陈以容醍醐灌顶,此时也恍然大悟。
若三皇子当真有此心,如此便是可以盘算清楚。
因他觊觎太子之位,所以才会在他当年宣辰王殿下开府之时安插若薇进府。他母妃为贵妃,若做此事,确实轻而易举。
而那若薇,应是早有察觉到殿下对他的心思,所以在他回京之后,便在京中蓄意散播流言,以来挑拨宣辰王与太子的关系。
当真可笑,还真把他当成什么红颜祸水。难道单凭他一人,就能搅得京城满城风雨?
“还有。”大皇子又道,他便是要将多年之事说个清楚,必不能再让他这二位兄弟被蒙在鼓里!
“多年前我在御书房对五弟……那件事,便也是他从中作梗。在背地里与我道太子殿下瞧不上五弟这个舞姬之子,针对一番也是无妨,只当给个警醒,莫要以为有了皇祖母撑腰,就可以日后为所欲为。”
“可谁知他那时竟做了好人,站出来指责我的不是,当真是可恶至极!”
大皇子其实此前并无这般义愤填膺,只是自从那日清音坊不欢而散后,便对人狼子之心有所洞察。如今又听闻五弟遇刺,想起当年之事,便觉得那萧嘉明简直就是一个小人!
“竟有这样的事!”陈以容听闻此话,当即怒目而瞪,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起身下榻道:“当年之事原竟是三殿下挑唆的?”
枉他多年来对此事耿耿于怀,在知晓大殿下也为太子同盟后,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态看人,原来竟是一场误会!
“没错!”大皇子心中躁怒,恨不得此时便冲进三皇子府邸,将人狠打一顿,以泄自己多年之愤。
他又看向陈以容,信誓旦旦道:“弟、弟妹放心,我如今早已敬佩五弟的为人与才能,并不会以所谓的出身而轻视任何一人。毕竟论出身,我们都是父皇之子,都是天家兄弟!”
陈以容被他这一声弟妹叫得微怔,随后回过神来,脸颊不由浮出一片绯红。
什么弟妹,倒不知大殿下怎么知晓此事,难不成……是太子殿下告知的?
倒是萧嘉淮很满意于自家大哥这声称呼,更不顾旁人在侧,将陈以容拥入怀中,又避免触碰到他伤处,搂得格外谨慎小心。
“大哥这些年来待我很好。我也明白大哥当年是童言无忌,早已不会在意。”萧嘉淮说着,侧目看向陈以容,唇边笑意温和,“我与阿容‘夫妻’同心,他自然也不会在意当年之事。”
“那便太好了!”大皇子多年来悬着的心终于坠落,他豁然开朗道:“眼下唯一之事,便是我们共同抵御外敌!让那狼子野心的萧嘉明永无翻身之日!”
陈以容与萧嘉淮纷纷点头,赞成他这般豪义之言,倒是太子心中苦闷难言。
世人道他天资聪颖,实为璞玉。他不知真伪,唯有上进。多年来练武场中闻鸡起舞,御书房内挑灯夜读,披星戴月,吞泪咽血,其中酸楚谁知晓?
他自觉有治世之才,亦兼鸿鹄之志。飞鸿踏雪泥,泥上应留爪。故自幼发奋,欲固守储君之位,以奠将来宏图大展,不负祖宗基业,福泽万世安宁。也愿巍巍大齐多士之朝,皆有这般上进之心,与国分形同气,忧患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