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陈以容与人相握的手攥得紧了又紧,故作玩笑般叹息道:“哎,我也好担心。担心我绣的荷包,担心我娘给我做的新衣裳。”
他故意停顿下来,看着萧嘉淮抬颌不解的看向他,又更重的叹口气。
“哎!也不知道我们的宣辰王殿下,会不会大发善心,为他的‘夫人’多添置几身新衣呢?”
萧嘉淮听他这玩笑之言,心中原本的郁结也稍有疏散。
“莫说几件了,便是百件千件,我也给我的夫人添置。就是不知,我的夫人如今,伤处还痛吗?”
陈以容温声安慰道:“哪里有那般娇贵。想当初我以一敌百,在岑州受过的伤比现在可重得多,你瞧我如今不也好端端的回到你身边了吗?”
他心知肚明人对自己的担心,可他确实无碍,人此番也需休憩片刻。这熬了整夜的眼都有些泛红,看得他好不心疼。
可萧嘉淮听到这话,只是摇头坚定道:“过去是过去,那五年我没有陪在你身边,也不知你经历过这么多。可如今不同了,你已是我的人,我便应护你!更何况,他们本要刺杀的人是我。”
听到刺杀二字,陈以容想那昨日之景,心中隐有揣测。
“哥哥,无论他们要刺杀的人是谁,昨夜之事蹊跷,必定没有那么简单,你究竟如何作想?”
太重的沉疴难以抹去,可孰知,捱过料峭寒冬,等来的却不是暖阳的春。而是下一场,难辨真伪的局。
人人皆在局中,人人皆是棋子。
萧嘉淮守在陈以容榻边时也沉思整夜,这场刺杀来得蹊跷,派来的刺客也不过末流之徒。比起说真是想要他的性命,倒不如说是蓄意挑拨。
他们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口口声声道他是卑微虚伪之人,还唾骂陛下昏聩。倒像是为太子尽忠,为其谋利。
还特意强调了句大皇子,表面做得越明显,反而越无可能。
他与太子相互扶持多年,从未有过争执,恐是那个在他身边安插细作的人,颇有些按捺不住,才生出此计。
可无论是二皇子也好、三皇子也罢,都是手足至亲,同为天家兄弟。
到底是人心难测,世情如霜,若真落得手足相残,独木桥上推谁下水才算赢家?
萧嘉淮斟酌言辞,将一切猜想娓娓道来:“挑拨离间,试图让我与太子和大皇子生出嫌隙,这便是那人此次派来刺客的目的。可他如何知晓我与你的关系,这一点,我猜测是有若薇的告知。可又怎知我们会在朝露河附近呢?”
陈以容闻听此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谢城的身影。昨日不就是他询问良久,才逼迫自己说出此地的吗?难道,谢城是那人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
不,怎么会!当时军中兄弟与同僚众多,与他相熟之人不止是一个谢城,怎么就可以断定,他一定会因为人时运不济而加以援助?
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他不敢妄下定论,生怕会误会友人,生出嫌隙。只是还需要另找个时日,向他询问清楚。
“许是从一开始,便被他们一路跟踪。”陈以容说这话时声音低落,大有不确信之意。
“当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萧嘉淮心中愁闷,如今的局势,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阿容,你是我所爱之人,是我的软肋,是我这世上最在意的人。所以,我不愿你身处险境,也想远离所有纷争。那时若薇之事,我选择相安无事,可如今,恐怕再也做不到了。”
“所以呢?”陈以容听他颓然之语,有几分心疼。
“所以如今我可能给不了你平静安稳的日子了。日后的很长一段岁月里,我会翻滚在刀尖之上,奔赴在无休止的争斗间。”萧嘉淮想至于此,低垂下头,心生愧疚。
他如今将做之事,便是要击碎那坚不可摧的磐石,探寻迷雾背后的真相。
陈以容望着他,神色却愈发柔和,他将人手掌紧贴自己胸口,“我心之所向,只在你一人。所以与你一起,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不会怕、也不会退。”
萧嘉淮听到这话,眼眶微微发热,又定了心神,看着这位自己心中的少年郎,唇角扬起一丝笑意。
“也是,你说过了,所以不能再反悔。但你信我,总有一日,如果你想的话,我会带你远离这京城内的纷纷扰扰,去寻找属于我们的天地。”
“我信你,就像你一直都信任我一般的,我信你。”
陈以容的眸中泛出柔色,那份暖意融化掉萧嘉淮所有的忧虑。他们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流淌出的爱意近乎成为河流。
就在这时,浅香轻敲两下门,抽刀斩断了河流。
“殿下,陈小将军的药熬好了,奴婢现在送进来。”
陈以容还未来得及松开萧嘉淮的手掌,只是心生诧异。药?他哪里需要喝什么药?
直到眼见着浅香端进来那碗黑漆漆、散发着苦味的汤药,他瞬间眉头紧蹙,整张脸都快皱成一团。
他当即松开萧嘉淮的手,不顾腰腹间伤痛钻进软被间蒙住脑袋,干脆眼不见为净。
“什么啊?我才不喝药!这般苦的东西,快些拿走……我身体康健,才不需要!”
萧嘉淮见状也是习以为常,掀开蒙住他的软被,不由分说接过浅香手中的药碗,舀起一勺递至他唇边,诱哄着说道:“不行,喝了。你的经年旧疾在身上留下见隐患,若是不尽快调养好,日后保不齐会身体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