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萧嘉淮霎时如遭惊雷,胸膛间剧烈起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阿容他、他怎么会!”
“此事千真万确!是我外祖镇国大将军寄来的书信,怎会有误!”萧嘉明眼眶通红,似是也在为人伤悲。
端懿太后脸色苍白,紧抓着那封书信,不敢相信其中真伪,猛然间呼吸沉重,竟硬生晕厥了过去!
“皇祖母——”
“太后娘娘!”
萧嘉明和浅香的声音萦绕在整个寿安宫的上空,朔风呼啸着穿梭于整个京城。
寿安宫内灯火通明,御医与内侍们进出不断,一时间人心浮动。
“太后娘娘凤体欠安,不宜太过操劳。可这如今情形……哎,可怎么办是好啊。”
“是啊,太后娘娘此病已有三载,本有转好之象,却不想今日竟然急火攻心。”
几名御医跪在端懿太后榻前窃窃私语,他们声音极低,似是很怕被旁人听到。
“你们的舌头很多余吗?”
来者嗓音清冷,言辞中暗藏怒意,他闻听这等杂碎的细碎之语,怒从心生,双目都如同一道寒刃,欲将他们千刀万剐。
御医们霎时惶恐,哆嗦着跪倒在地上,口中连声呼叫着:
“陛下,微臣不敢,请陛下恕罪啊!”
文景帝只冷冷的扫视眼地上那群人,讽刺的嗤笑一声,便踏步走至那太后凤榻前。他适才冰冷的神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担心与忧虑。
“说!母后此病为何又犯!”文景帝眉头紧锁,随手指了个旁侧的宫婢。
“是三殿下。”浅香见状,连忙膝行着挪到人面前,低眉不敢直视于他,“三殿下说,镇国大将军送来军情急报,说陈小将军三日前夜探敌营,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大胆!”文景帝厉声呵斥,“何来的虚假军报,陈将军夜探敌营是不假,可他那是为了诛杀敌军将领,并且与我军将士一起火烧敌营!如今已然立下赫赫战功,胜利指日可待!”
萧嘉明闻言战栗,他慌不择路,跪地叩首道:“儿臣不知!儿臣只是得知此军情,忧心陈将军的安危,故而前来告知五弟和皇祖母!”
文景帝怒火中烧,懒于理睬他的鲁莽,挥手将他驱赶:“滚出去!带着那封信一起滚出去!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萧嘉明心中惊愕,不可思议的看着文景帝,又被人冰冷目光刺得头颅嗡鸣。他僵硬着身躯,迷惘叩首,在人呵斥中退出殿外。
而在他起身之际,目光注视到跪在太后榻旁的萧嘉淮,若有所思。
他这位五弟,得知假军情时的震惊、悲痛皆被他看在眼中,适才他心如死灰,大有要赴死之状。而在文景帝说出实情后,显然如释重负,重燃生机。
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他无意间知晓的秘密。
第9章 凤殒
檀香缭绕于殿内,鎏金铃坠的飞檐,风卷疾烈烈作响。
端懿太后心疾发作,此时已然无力回天,文景帝龙颜震怒,斥责他们是无能庸医,享天家俸禄,却医术浅薄,连太后的凤体都不能治愈。
可他又能如何?他不通医理,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母后日渐虚弱,直到今时今日卧床不起。
“天德。”文景帝高声呼唤自己身旁的御前总管,“宫里的庸医不顶事,即刻派人出宫,把民间的大夫都给朕找来!”
他一想到这群无用的御医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将他们都逐出宫外。
“皇帝。”
床榻之间,传来端懿太后虚弱的呼唤。
文景帝听到人的声音,忙转过身来,他看着面前这个唇间毫无血色的太后,昔日的风华绝代全然不复存在,心中悲痛不已。
“母后,您……”
一代天子,此时竟也带了几分哽咽,垂首不愿看自己的母后这副模样,就连话都顿在喉间。
“哀家无事,你也不要责怪他们。”端懿太后的双目已然浑浊,她偏头看着跪了满室的人,“哀家想同你、淮儿,还有浅香说些话,让其余人都下去吧。”
文景帝闻听此话,心间苦涩,艰难的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其余人离去。
“浅香,扶哀家坐起来。”端懿太后伸出苍老的手,言语间甚是缓慢。
“是。”浅香强忍着泪水,将人自榻间扶起,又寻一软枕抵靠在她身后。
端懿太后环视周遭,忽将视线定格在寝殿定格的那尊佛龛上,那蒲团间是她昔日虔拜留下的痕迹。
“南边战乱三年未息,哀家日夜祈福,似也无济于事。”端懿太后叹息着,又转回目光直视文景帝,“哀家每夜合眼,都是苍山泱水内满布流民的凄凉,还有容儿在沙场无归的噩耗。皇帝阿,你当年究竟为何允许容儿南下出征?”
“他言辞恳切,执意要去,朕也曾劝阻过。”文景帝心中有愧,却不忍在此时道明真相。
端懿太后望着自己的儿子,唇边是自嘲般的一笑,她抬高声音厉声道:“你真当哀家老了,看不清明了吗?皇帝!你分明是因自己的私心!”
此言一出,霎时满室安寂,文景帝与萧嘉淮皆是惊愕。
“母后何出此言啊!”文景帝颇为震惊,此事他从未向外人道过,便是他最信赖的太子,亦是只字未提,他的母后怎会知晓?
端懿太后颤抖的指着他,神色近乎悲愤,“你知镇国大将军此战若胜、击退了南蛮,便会更为世人赞颂,所以想要寻一方势力加以制衡。开国功勋之后的纪国公府,就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