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他抬头间看到一人,忙向人问道:“浅香姑姑,近日岑州那边可有来信?”
浅香掩唇轻笑,忍不住调侃他:“是在等陈小将军的来信吧?瞧你日盼夜盼的,好似个望妻石。”
萧嘉淮闻言微怔,随后温声一笑,“浅香姑姑惯会羞我,阿容是我的……挚友,自然会担忧他在军中近况如何。”
“是啊。”提到此事,浅香不由面露担忧之色,“太后娘娘自陈小将军走后,就也日夜忧心,近来她凤体愈发欠安,御医说她如今神思倦怠,便是忧思过甚之故。”
端懿太后自从三年前起,得知陈以容随镇国大将军出征,便以泪洗面三日,责怪文景帝允他远去。
后来更潜心礼佛,日夜祈福,愿战事平息,将士早日凯旋,更愿她的侄孙可以安然无恙,早日可以回到她身边。
“皇祖母是心结难疏。”萧嘉淮轻叹一口气,起身道:“阿容自幼陪伴在她身边,三年前骤然远去从军,她怎会放心?我且去多陪陪她吧。”
浅香望他离去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日夜担忧陈小将军之人,又岂止太后娘娘一人呢?这五殿下这些年来常魂不守舍,一心铺在书卷之上,怕是对人的担忧之情,也不少吧?
只是他们二人,放在寻常富贵人家也就罢了,天家宫墙之内,这种情感,怕会终要引来祸端。
寿安宫佛堂之内,端懿太后折襦曲膝,合眼仰向神龛。神台之上,佛在俯瞰众生。
莲座金炉生香,红灰燃断,氤氲满堂雾霭,烟波浴身。端懿太后曲臂折肘,抬腕捻珠,百转颗颗菩提子。清口颂词,祈梵语天经,佑她的容儿早日平安归来。
“皇祖母,孙儿来给您请安了。”萧嘉淮跪在她身后,叩首间檀香入鼻。
“是淮儿来了。”
端懿太后昔日的丽容已渐苍老,岁月在她脸上毫不留情的雕刻出痕迹。
她向人招手,示意人到自己身边来,又轻轻拍抚着他,面露慈爱笑容,“近日听你父皇说,你愈发勤奋刻苦,在兄弟之中才学出众,可与太子比肩。只是淮儿啊,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哀家身边,可就你一个好孙儿了。”
多年相伴,让她早已忘却人生母身份,忘却前尘往事。皇帝大为赞赏他是国之栋梁,可她只觉得人是养在自己膝下的孝顺皇孙,是谁也不能再苛待的好孩子。
自从陈以容走后,他们祖孙二人相依相伴,亲情的羁绊更加深厚。
“皇祖母放心,淮儿会照顾好自己,为您尽孝的。”萧嘉淮安慰着她,又搀扶着人从地上站起,“淮儿也会跟着皇祖母,一起等待阿容回京。所以皇祖母,您一定要养好身子,莫要到时让他怪罪于我。”
“他哪里舍得怪罪你。”端懿太后俨然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打趣道:“这些年来,虽然你二人不说,但是哀家心里也清楚。他待你,可不同旁人。”
萧嘉淮搀扶着人的手微顿,又勉强挤出一抹笑来,“皇祖母哪里的话,我们只是少时玩伴,如今的挚友罢了。”
“挚友?”端懿太后意味深长的念着这二字,看向人时,双眸深邃难见底,“只是挚友?怕是你们都对彼此,还有别的心思吧。”
萧嘉淮神色慌乱一瞬,低头未敢迎她目光,凛然道:“皇祖母,淮儿不明白您的意思。阿容是我少时的恩人,救我于孤苦无依之时,又让我来到您身边。所以淮儿对他,是感激之情,多年来,亦视他为恩人。”
萧嘉淮已然十七,不再是对情爱懵懂无知的年纪,自然彻底知晓自己对陈以容的心意,是想与他执手相依、相伴到老。
可他二人皆为男子,且不说会为世俗所不容。便是身份相阻,亦是一道坎坷,毕竟父皇他,怎会允许?
萧嘉淮心中长叹一口气,他不知若抚摸这宫墙,红砖之下,又阻隔几许情深?
端懿太后闻言未语,只是目光下移,看他腰间常年佩戴的那枚玉佩,早已心知肚明。
她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哀家这个老婆子可是说不上咯。”
萧嘉淮稍松口气,连忙回应:“皇祖母,您凤体康健,青春永驻,哪里老了?”
“就会哄哀家这个老婆子!我看你呀,还是留着点精力,在容儿回来后哄他吧!”端懿太后说罢,便在人搀扶下一步步踏回寝殿。
这两个在她膝下长大的孩子,还想蒙骗她的慧眼?那可是断然不可能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算承认也无妨,只要他们彼此幸福美满,也就是了。
“五弟!五弟在吗!”
寿安宫前院,忽匆忙闯入一人,他额头浸汗,满是焦急。
“见过三殿下。”浅香见人来得匆忙,心生狐疑,“五殿下正在陪太后娘娘礼佛,奴婢这就为您通传一声。”
“不必了。”三皇子来得匆忙,此刻更是急躁不安,他顾不得礼数就往殿内闯去,口中高声道:“五弟!皇祖母,大事不好了,岑州急报!”
萧嘉淮与端懿太后听到这话,对视一眼,不祥的预感纷纷涌上心头。
端懿太后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询问三皇子道:“明儿,你说什么?岑州急报,是与谁相关?”
萧嘉明顾不得行礼问安,将手中书信递到人手中,“皇祖母,是事关陈将军的急报!今晨我母妃收到外祖来信,说是陈将军三日前,深夜擅自去了南蛮军营,至今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