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厌冷冷看着她,眼眸因为浑身上下要撕毁他一般的疼痛而泛红,呼吸颤抖。
他被第二碗药折磨到没有力气,此时居然会被叶晚晚轻易压制住。
晁兆看到床榻上抱成一团的两人,匆忙严肃的神情空白了一瞬。
晚晚扭头笑了笑,道:“让人离营帐远一些,备好水。”
晁兆没看到陛下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他难以置信地出门。
容厌向来擅长忍痛,可此时居然会疼到浑身都无法抑制地颤抖,眉心紧锁,又被晚晚控制着,脸颊微微透出极为忍耐的红色,脖颈仰起。
他眼前一片漆黑,内脏似乎被人不断掐紧揉碎,胸膛起伏剧烈,耳中嗡鸣几乎听不到什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发出声音,身上出的汗很快将衣衫浸透,眼中所有情绪都因着要摧毁他一般的疼痛而空白下来。
晚晚看着他扬起的脖颈线条,微微分开的唇瓣,还有脸颊被强忍出的潮红……却觉得,世人赞颂的不假,容厌果真美到了极致,唯有此时的他,忽然对她有了难以言喻的蛊惑。
第26章 药师佛(三)
晚晚想, 大概从来没有人看到过这样的他。
强忍着痛苦,艳丽到糜烂。
平日里多么高高在上,就好像能走进这双眼里, 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可此刻, 容厌因为三次试药, 已经虚弱到连她的手都挣不开, 甚至都没有多少力气能反抗。
他喊晁兆进来,却被她紧紧捂着口鼻,按着手脚, 没办法传递出去半点命令。
晚晚想,好可怜。
等晁兆按照吩咐将营帐周围空出来, 晚晚才松开手, 跨坐在他身上, 静静地看着他。
容厌睁着眼睛,眼眸却失神,晚晚已经松开了对他的桎梏,他却还没能从疼痛中察觉出来。
晚晚的视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看他潮湿无神的眼睛,微微张着却苍白无比的唇瓣,汗水沿着他的下颌骨没入颈间。
好一会儿,容厌眨了一下眼睛, 每一次呼吸都因为疼痛而带着细微的颤抖。
他还能记得, 晚晚没有出去,她还在看着他。
第三次试药, 比他所想的还要让人痛苦十倍百倍……已经不是他忍得住的了。
可是叶晚晚没有出去, 她这样忤逆他。
若非第二次的药让他没了力气,她敢这样按着他……
他几乎用了有记忆以来最大的自制, 才让这个时候的他还能安静在她身下,没有喊痛出声,也没有露出什么狼狈的丑态。
他艰难吞咽了一下。
这样轻微的一个动作,也如同要割断他的喉咙一般,灼痛如吞火。
晚晚看着他微微加重了些的喘息,滚动的喉结,抬手轻轻触碰上去,手指落在他颈间。
容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一只手抬起,握住她的手腕。
“叶晚晚……”
晚晚倾身靠近,整个人伏在他身上,淡淡的药香让他更清醒了些。
容厌声音又小又轻,还带着喘息的气声。
“你在做什么?”
晚晚轻易就挣脱了他的手。
他的手被挡开,砸到床沿,手背的骨骼磕到木板,骨头几乎碎裂一般的疼痛。
容厌闷哼了一声。
晚晚眼中微微浸润了些笑意,俯身握住他的脖颈,就向当初他掐住她一样,嗓音甜蜜温柔,似要将人拽入融化的蜜糖之中一般。
她轻轻道:“喜欢你呀。”
另一只手抚上他脸颊,轻轻捏起他下颌。
对上他已经隐隐压抑不住的愠色,晚晚柔声重复了一遍,“抱歉,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容厌微微失神。
晚晚捏着他下颌的手微微用力了些,他感受的痛意是千万倍的叠加。
容厌喘息更重了些。
晚晚俯身轻轻吻住他,好像真的如同她所说一般,她太喜欢他了。
太喜欢他了。
她这次甚至都没有捂着他的眼睛,便认认真真亲吻上去,舌尖顺利探入他口中,划过上颚。
容厌难耐地皱紧眉,强忍着平静的神情再也控制不住,流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疼痛是千万倍,她亲吻他的感受也是千万倍。
容厌微微颤抖。
她掐着他的脖颈,捏着他的下颌,痛意已经让他没了半分力气,只能微微张着口放任她如何亲吻他。
她喜欢他?
呼吸滚烫纠缠在一起,晚晚看着他从纯粹的痛苦、到欢愉与痛苦交织,几乎窒息到昏厥过去。
她分开了些,他此时唇瓣也已经红润起来,长睫无力地低垂着。
这是容厌啊。
晚晚微微弯起唇瓣,笑容纯粹而又甜润,珍惜地又吻了吻他唇瓣,给他度过去一口气,看着他又清醒过来。
容厌已经不想说什么。
疼痛到极致,就连他也有一瞬间会生出,为什么还没结束?死去也比现在好过的想法。
(审核员同志好!这只是单纯亲了一下,男主的反应是因为在以身试药救人,不是性暗示)
可他又有些……
他在极度的疼痛之中,眼前甚至一片模糊的漆黑,他看着晚晚的方向,勉强能辨清一个轮廓。
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知道她在对他做什么吗?
等他药效过了,她知道她会有什么下场吗?
晚晚温柔地看着他,时不时吻一吻他的眼睫,吻一吻他的唇瓣,万分珍爱一般。
每当他要疼晕过去,她便会让他清醒过来,看他露出难耐的痛苦之色。
直到他彻底失去意识。
晚晚这时才从他身上下来,靠在床头,微微平复着凌乱的呼吸,眼睛明亮,带着柔润的笑意。
容厌被折腾地彻底昏迷过去,脸颊侧着,脖颈仰出漂亮的一条线,只能看到他此时红润的唇瓣和湿漉漉的睫毛。
他衣衫早就被蹂|躏地散开来,她一起身,他大半个胸膛便被露出。
晚晚视线往下,没有去看他优美漂亮的肌理,目光落在他锁骨上顿了顿。
他两边锁骨上下各有一处狰狞疤痕,一共四处。
让她想到……酒池里的荣王。
荣王那时受过的刑,应当是他曾经经受过的。
容厌幼年便登基,应当便是他为傀儡的那几年,这样一个酷刑,却用在帝王身上,羞辱甚至大于折磨。
他会将他遭受的变本加厉还回去。
晚晚生不出同情一类的感受,她只是在想
——真巧,她也是,会将所遭受的变本加厉还回去。
营帐开的窗没有关,晚风吹拂到身上,又凉又柔,将她和他的头发吹地纠缠在一起。
晚晚轻轻将他发间没有拆下的发带解开,漆黑的发丝顺滑地缠绕在她指间,又轻柔地将他的衣衫整理整齐。
她眼睛依旧没有离开他。
容厌虚弱地昏迷着,这样的他,怎么能不让她喜欢呢?
晚晚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东方既白,晨光熹微。
她此时才感觉到浓重的困倦,让人动也不想动。
晚晚艰难起身,走到书案前,忍着困倦研磨铺纸,提笔便写下从容厌身上试得的药方。
这方子与她昨夜煎给他的不同,昨夜的药汁,不仅是解瘟疫的方剂,里面还含有另外的一份药性。
——骆良曾经下给她,让她长教训的。她这回借着解瘟毒的药性,将这毒也融了进去,比骆良曾经下给她的还要让人痛苦。
为什么要这样做?
晚晚认真思考了一下,她昨夜写下方子时,只觉得,她应该这样做。
煎药的那么长时间里,她想了又想,只觉得,这就是她一直想做的,是他应得的。
和她幼年被推进脏水沟后给人吃“糖”一样,她也没做什么,她还会救他、喜欢他。
晚晚写完方子,便搬了一把椅子到门口,打开账门出去,在门边悠悠然坐着靠上椅背,面朝着还未升起的朝阳小憩。
等到朝阳彻底升起,天地间金光弥漫,如同一层金色的轻纱一般,笼罩在她身上,仿佛披了一层圣光。
饶温和晁兆一早便又到容厌的营帐前,看到晚晚在外面懒洋洋地晒太阳,饶温急急道:“陛下怎样了?”
晚晚被吵醒,也不生气,抬手,衣袖从她手臂滑落,露出上面渐渐冒出来的红肿。
饶温怔愣地看着,又看向营帐,微微露出些许悲意。
她对着朝阳看清自己肌肤上出现被感染的迹象,半点不急,道:“陛下毫发无损,一滴血也没流,等他烧退苏醒之后,便没事了。”
晁兆愣住,眼中猛地迸发出惊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