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不经大脑嘟囔一句,是夸赞:“真他妈帅。”
她的声音喃喃,咬字不太清晰,夏倾月没有听清楚她具体说的什么,轻声叫她:“瑶瑶?”
直至第三次叫她的名字,荀瑶散了的魂儿才收回来,及时敛住自己犯花痴的势头,“啊,怎么啦?”
夏倾月耐心解释了一遍,说看她刚刚无神是不是天太热导致身体不舒服,荀瑶笑着摆了摆手,话音只有她们能听到,“什么呀,我是被你弟帅得脑子一片空白!”
她是京城本地人,性格上开朗大方,做事直白果断,骨子里淌着纯正北方人的热情和慷慨,能说也会道。夸完,又临时心生一计,主动介绍:“你好啊这位弟弟,我是你姐的室友,荀瑶。”
接着开始正题,占便宜:“你可以叫我荀姐,或者瑶姐,这两个称呼哪个都可以,我无所谓的哈。怎么说我也照顾你姐两年呢,叫声姐能说得过去,对吧月月?”
荀瑶的脑袋倒在夏倾月肩膀上,不安分地贴贴,后者再度被前者的撒娇打败,友谊地宠叹:“你确定你说的主语正确吗?”
“正确,特别正确!”荀瑶了解自己才是被照顾的那个,但还是沿着她给的下坡路走,嘿笑着强调。
真是拿她没办法,而后又抬眸,与江辞四目相对。
夏倾月稍地怔愣,她仿佛生出一种错觉,觉得原来眼睛也可以说话。
那双眼睛很漂亮,似是炽火与清水相融的共存之地,于最深处,有野性,有桀骜,有温柔,也有……乖。
这一刻,江辞确实是乖的,他在用眼睛传达信息的方式告诉她,“你同意吗?”
周遭迎新谈笑间的说话分贝时起时落,仍在喧嚣,混杂着风声和蝉鸣,入耳,也脆耳。
但夏倾月好像听不到了,淡棕色的瞳孔只有江辞一个人。
她看向他,又想到了小时候的他们。
在云夏,几乎无人不晓夏家和江家是世交。
两位祖辈原籍皆为清溪,也是多年好友,事业方面,二人达成一致,各自创立旗下企业且逐渐拓宽规模,随时间证明,现在也成功跻身全国知名上市公司前列。
根系繁衍,夏倾月和江辞是第三代。
都在同一家医院出生,只不过相隔两年,可能正是因为这两年,他们不像其他青梅竹马闹得同欢喜冤家般,更像是姐姐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有的时候,小尾巴调皮做错事了,他就会踉跄着跑到姐姐身后,这样,爸爸妈妈的气才会消下去一点。
小尾巴自己也承认,他很喜欢跟着姐姐。
还做过梦,说要娶姐姐,但他和姐姐都不知道。
数十年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表达的含义,她又怎会不知道呢?
少年的真与诚不加掩饰,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按理说,荀瑶离他们两人最近,应该能隐隐察觉点什么,可此时的她处在状况外。
等待答案间,刚一抬头的那瞬,她看到夏倾月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少年准确接收信号,笑了笑,这才偏头看向她,磁沉的声音融了些许喑哑,依然好听:“荀瑶姐好,我是江辞,信息工程系的大一新生。”
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荀瑶不算差。
前几秒,尽管她没收录夏倾月和江辞之间的眼神交流,但在夏倾月点头之际,她全知晓了。
表情放松,眼底的明晰跟随热温微不可察地浮上来,紧接着挑眉、轻咳、舒气。
心想这弟弟真像个小狗。
还贼听话的那种。
而后,眼前倏然多了两杯饮品,一杯暗红,一杯浅咖,外包装袋印有‘forever’的字样,英文体飘洒而不失格调。
“正好买了两杯。”江辞扯了张椅子自然坐下,细心把饮品从袋子里取出,“姐姐,你和荀瑶姐一人一杯。这么热的天外出做志愿工作,多喝点水。”
暗红色的那杯是红莓黑加仑,夏倾月在微信上给江辞推荐的。她没想到明明是推荐给他喝,结果到头来回到了自己手上。
疑惑问他:“这是我推荐你喝的,怎么给我了?”
江辞淡笑了声,回复:“你喜欢,我就买给你。”
这点江辞没骗夏倾月,他带的矿泉水确实见了底,发过消息后得知她在做志愿工作,想买点东西带给她。
如果直接问她想喝什么,我带给你,她肯定会说不用。
他太了解她。
那杯生椰拿铁送对了人,也是初次见到夏倾月室友的见面礼了。
好朋友弟弟的好意,荀瑶豁然收下,用吸管戳破白薄纸,说了些闲事儿:“这家饮品店生意挺火的,工作日的顾客不亚于周末,我和月月每次去都要排半小时的队。”
她捏着吸管顺时针方向搅动,冰块悄然碰撞,问:“今天又赶上开学,弟弟肯定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吧?”
“不重要。”江辞不在意这个,“重要的是她喜欢。”
只因她的一句推荐,他也会排那么长时间为她买。
夏倾月垂下长睫,目光落在握于手中的红莓黑加仑,心率随之放缓。
又想到微信消息,他说自己口渴,弯身拿了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江辞,“阿辞,你喝这个……”
音消,微怔。
同分同秒间,江辞并没有拿她递给他的,像是一开始定准了目标,胳膊一越,她左手边的矿泉水换了主人。
矿泉水被“劫走”得光明正大,当事人倒也没察觉哪里不对,仿佛这瓶水就应该印下他的名字。打开瓶盖,江辞气定神闲地喝了几口,而后将瓶盖重新归位,随和道:“不用,我喝这个就行。”
夏倾月顿了顿,最终没能阻止,“这是我喝过的水啊。”
“嗯?”轻地一声反问,听起来更像故意的,了然后,他的声线愈显云淡风轻,“我没想那么多,这不口渴么。”
桌面上只有一瓶矿泉水,在夏倾月左侧。
在此之前,荀瑶喝完了一瓶,留下的空瓶子卡在了桌子抽屉里,还没扔。
“那我再去买新的给你。”
“这里还有好多呢,不用买。”她叫住他。
他又坐下来,刚才类似喝错水的事情也在小时候发生过,好整以暇地就事论事:“姐姐,以前我们吃同一块饼干、喝同一瓶水,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长大了嘛。”
“我懂了。”最后一个字被江辞有意延长一秒钟,概念也被他偷换,“所以你开始嫌弃我了?”
夏倾月差点被他绕进去,无奈笑着:“我没有。”
他不听:“反驳无效。”
她又笑:“真没有。”
作为观众的荀瑶看得起劲,开始没插话,实在忍不住了才破功,“哎呀好啦,你们这对姐弟真有趣。”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姐弟一般都姓氏相同,好奇心按耐不了,“诶月月,和你同一个宿舍两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亲弟弟?你也没说过啊。”
夏倾月是家里的独女,当然没有亲弟弟。目前为止,原来荀瑶以为他们是亲姐弟关系。
她开口解释:“阿辞是我竹马,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什、什么?!
竹马!
关键还是个弟弟!
大致理一下,荀瑶想起来了。
昨天下午她们出了趟校门,夏倾月和某个异性打电话聊了一个小时,问起是谁,对方说是一起长大的竹马,明天来京大报到。当时没看到脸,只闻其声,那时候她就笃定无疑是个大帅哥。
如今见了面,长相堪称是神颜级别。
其实,夏倾月说过自己有个弟弟,虽不是亲弟弟,也胜似亲弟弟。但荀瑶玩性大,忘性也大,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现在连自己交了几任男朋友都不知道。
荀瑶表情惊讶,江辞看在眼里,他弯了弯唇,一边填写表格,一边接过话,“不像吗?我以为荀瑶姐早就知道了。”
“比起青梅竹马,你们更像亲姐弟。”荀瑶看了看他们两人,总结道:“都有一个共同点——颜值没得说。”
听闻前半句,江辞微地止停。
亲姐弟吗……
要完善的个人信息没多少,少年填好后放下中性笔。
因此动作,白t领口小幅度下陷了些,刚好露出锁骨的分明,似弦的直,特别性感。
而更引人注意的是——他右侧锁骨尖的一点红痣,小小的一颗,如极致玲珑的火欧泊,颜色绯,却不艳,仿佛凝拢凡尘世俗危险又无法抗拒的奢糜,勾人探知,典型的欲望象征。
这颗红痣,真的很会长位置。
等等,红痣……
意识深处像是无端生出一根细线,倏地拉紧。
视线再度偏向夏倾月,荀瑶呼吸慢半拍,抿了抿唇,内心直言不讳地感慨:拜托,抛开姓氏,说不是亲姐弟应该没人相信吧,痣的颜色都一模一样!
说真的,她好想吼出来。
“我写好了。”江辞出声。
思想被打断。
夏倾月接过,将已然写好的表格整理妥当,顺着专业人员名单一个一个往下数,也告知江辞:“阿辞,我还要在这里迎新,就不能陪着你逛校园了。校园手册新生们都有,上面京大每处地点标注也十分清晰,你应该不会迷路的。”
江辞点头,话却一转:“我没说现在逛校园。”
夏倾月为他指明路线:“那可以先去宿舍收拾下东西,天气热,好好吹凉休息一下。”
行李提前邮寄到京大,收拾的话得先去快递站签收,腾=讯裙八以思巴依刘酒刘三发布此文加入每日追更江辞不想顶着大太阳当搬运工,他忽视掉这个想法,单手撑着下颌,应道:“是啊,天气热,我自己回宿舍吹凉风享受,丢下你在这受苦,那我可太没良心了。”
“有什么忙我也能帮帮。”他摸了摸鼻尖,略显可怜地道出事实:“而且,我有点生病,短时间不能吹凉风。”
嗓音比昨天哑。
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察觉出来。
“怎么回事?”夏倾月试了试江辞额头的温度,不热,她放下心,“还好没发烧。”
江辞简单阐述了下事情经过:“昨天晚上着了凉,头疼得厉害,早上吃过药已经好很多了,别担心。”
“没事的,安啦。”荀瑶安慰她,“弟弟在这正好可以帮忙嘛。在宿舍多没意思,就应该看看外面的风景。”
说的也是,等迎新结束,她想和他好好逛逛。
电子信息工程这个专业,对照人员名单,夏倾月发现江辞并不是来得最晚的,还有两名学生,一女一男。
印白,谢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