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灰白之后,便是每修士所向往的,梦寐以求的飞升后的世界了吗……
而他,终也于等到了这一天。
将目光收回,姬晔眼眸抬起,阴翳的目光望向这四面八方的修士,宛如看什么渺小卑贱到尘埃的蝼蚁。
想必当初那些仙族,在透过视野眼看他们的时候,感觉也是如此吧?
高高在上、不屑一顾。
阴翳青年宛如神明,仅仅只是视线扫下,便让所有人心下一惊,无比胆寒。
他们,在害怕他。
不过现在,姬晔倒是没有再对他们出手。
“蝼蚁。”启唇冷冷地说完,姬晔不再留恋这低微的位面,他缓缓张开手,整人沐浴在一片华光之中。
仅仅眨眼功夫,他便变作一道光消失在那灰白之中。
随着他的离开,那片破碎的虚空也逐渐合上。
望着姬晔消失的方,地面上所有修士内心都一片空白,怅然若失。
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染着血。
或来自对手,或来自自身。然而不论是来自哪一方,这淌落的血都在无情地嘲讽着他们。
原来,他们都是输家。
倏忽之间,又一道霹雳之声响起,震得所有人心神一荡。
抬头,果然见虚空再度洞开。那灰蒙蒙的白洞再次出现……
一直被守护得很好的院子在雷劫中早经粉碎,屋中人此时正站立在一片废墟之中。
红衣猎猎,墨发翻飞。
褚泽明睁开眼睛,眉目凌厉而艳,眼神透露出摄人的气势,此时正抱着昏睡的越莲,极具压迫的眼神扫四周。
视线所看,只见山河破损,血流成河……
一个又一个重伤的修士抵着法器,勉强支撑着身体望着他。
在众人的前方,是玄墨、月前辈、尹榕、鹤长老、颜掌门还有天音阁的诸位……还有凌天。
褚泽明的目光最终落到牵着小男孩的凌天身上。
抱着越莲往前,踏出一步。
一股玄奥而强大的力量便自他的脚下升起,不是瞬移。他在走,然而只是往前走了一步,似乎连天地都开始移位,只眨眼间,褚泽明便出现在了凌天的面前。
褚泽明望他,许久不见,凌天改变了很,曾经的娃娃脸经历风霜,增添了些许的刚毅和男人味。
感受到身前的人的气势,凌天执混元锤的手颤抖了一瞬。
沉默了许久,凌天喉结滑动,而后单膝跪在地上,低头道:“对不起,师兄。”
褚泽明抱着越莲,黝黑的眼眸动容——
这终究是护了许多年的兄弟。
哪怕他曾对自己动手,哪怕他曾说过恨自己一辈子。但当自己危难之际,他却依旧不远千里赶到。
“你我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往后都不再提。”褚泽明的声音一如曾经,却低沉冷冽。
凌天觉得浑身都冰冷了一瞬。
往事,一笔勾销……
凌天握紧手中混元锤,默默地起身,再度说了声对不起,牵着凌鳄转身。
才踏出一步,便又听见身后人道:“你还要到哪里去,不回来帮我守宗门培养修士?”
凌天一震,惊讶地转身。
见身姿颀长,风华潋滟的红衣宫主正站在原地,眼眸静静望着:“从现在开始,你好好当我的师弟。”
垂眸望向怀中,俊美的白衣青年依旧昏睡不醒,褚泽明眉眼温柔了一瞬,抬眸再度望向凌天,褚泽明道:“我要带越莲离开了,宗门玄墨和颜芯他们没有你不行……凌天,拜托了。”
凌天怔怔地望着褚泽明,眼眶逐渐发酸发胀……胳膊被人用力拍了拍,玄墨轻松的声音自旁边传来:“哥们,欢迎回家。”
凌天扭头,看着变化了很多,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的玄墨,大颗大颗的泪滚落下来。
“不过现在,你可得服我们管了,不论是实还是宗门辈分,我与玄墨都比你强……”常威也凑了上来,他身上全是血,身为体修,完全是在用肉身与人近战搏斗。
他叉着腰,还在说些什么。
但是凌天望着开合的唇点头,突然间流着泪笑出声来。
“褚小道友。”旁边,鹤无的声音响起,忽而又忍不住摇头。笑叹道:“不该叫你褚小道友了,仙尊,很抱歉,我们来得太迟了……”
“不是你们来得太迟,是我们被蛊惑蒙蔽……我们,罪该万死。”一名手臂断了一截的掌门上前,满脸愧色。
褚泽明在突破之时便已经感受到外面的情况,然而,当真正望见这一片狼藉时,心依旧止不住地一沉再沉。
“大师兄,已经清点完。不周逍遥宫一百八十名弟子,陨身八十人,四十九人伤。天音阁陨落弟子约莫一千六百人,其余宗弟子未计数……想必,不会比天音阁少。”玄墨情绪低沉地汇报。
玄墨的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修士听见。
悲恸。
沉默。
愧疚、自责……
各种情绪在各宗各派之间蔓延。
“我们……有罪。”法器落地的声音响起,有修士跪倒在地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用。事态已然造成,整个玄羽大陆,顶尖的修士全元气大伤,而罪魁祸首早破碎虚空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