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秦尧不太能记清楚了,他只记得自己的身体东倒西歪。被击打太多次,耳朵也听不见了。
  哪怕倒在地上,都被人拽着头发,一脚又一脚狠踢,他感觉头皮都快要被撕开了。
  有很多从酒吧出来的人路过这个小巷子,他们知道里面在打架,但也不会去多管闲事。只是在心里同情下那个被群殴的倒霉鬼,便急匆匆赶赴下一个场子去了。
  秦尧走在校园里,能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这也不奇怪,如果他看到谁脸上有这么大块淤青,恐怕也是要转头看两眼的。
  那天晚上,吴洪他们揍了自己一顿,把自己丢在那个小巷口就回去了。秦尧躺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放在火上烤,没有一处皮肤不疼。
  垃圾好臭。
  他心里只剩这一个想法。
  他没去医院,也没处理伤口。自己缓了缓,等有点力气,就爬起来回去了。
  秦尧并不后悔自己打吴洪的那一拳,但是未来将会怎样,仍旧会使他担忧。
  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吴洪变本加厉。直到自己忍无可忍,选择破罐破摔。
  一切的一切,像是脱轨的火车,向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一路疾驰,最终摔得粉身碎骨。
  想到自己会被取消保研资格,想到身边朋友异样的眼光,想到再也回不去的生活……秦尧有点呼吸困难。
  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秦尧茫然地抬头一看,竟然是苏知远。
  “你的脸怎么回事?”对方皱着眉头问。
  竟然被苏知远看到了。
  就连被一群人围在小巷子的时候,秦尧都没有此刻这么窘迫。他转头想逃,但苏知远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苏知远又用力拽了他一下,“说话!”
  “摔的。”秦尧只好硬着头皮说。
  苏知远显然不相信,连那万年不变的微笑都收敛了起来,一脸严肃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秦尧忽然就委屈了。
  明明这段时间都咬牙挺了过来,但一见到苏知远,就仿佛变得懦弱了。他想告诉苏知远全貌,想说自己真的坚持不住了。
  但他以什么身份去麻烦苏知远?
  既然拒绝了苏知远,也就不能总想着去依靠他。况且面对这种事情,哪怕是苏知远,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无解的困局。
  “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秦尧磕了磕鞋尖,垂着头固执地说,“我自己能搞定。”
  事实证明他搞不定。
  在小巷子里被揍了一顿之后,吴洪时隔两天再次联系了秦尧。
  明知今天会是场恶战,秦尧也没有办法拒绝,再次来到吴洪给他的地址。
  没想到的是,到了地方他才发现,那是个快捷宾馆。
  吴洪平时都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今天却罕见地只有他一个人。他穿着个连帽衫,揣着兜。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从帽子里阴惨惨地打量秦尧。
  “干什么?”秦尧站定了,有种不祥的预感。
  吴洪没说话,转身进了宾馆大厅。秦尧踌躇片刻,但咬了咬牙,选择跟上。
  吴洪在前台开了房,拿了房卡,带着秦尧上四楼。这个快捷宾馆已经老旧了,走廊的墙纸有点开裂,地毯也脏兮兮的。
  看着吴洪的背影,四周静得可怕,秦尧觉得不能再跟过去了。
  于是他停下来,又问了句:“干什么?”
  吴洪还是不说话,转过头来,仍旧是那种阴惨惨的眼神。
  “你不说话我走了。”秦尧强装镇定,作势要转身离开,却被一把拉住领子。
  “脱裤子。”吴洪一边打开房门,一边命令道。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只要秦尧不是个傻子,都知道脱裤子之后要干什么。
  “还在这愣着干嘛?是真的听不懂中国话还是怎样?”吴洪觉得好笑,居然真的上手,在走廊上就伸手解秦尧的裤子。
  秦尧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对方信手拈来的恶意,也已经足够一退再退。但是这一刻,他还是被深深的震惊到了。
  牛仔裤纽扣被掰开的声音仿佛什么开战的号角,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下一秒,秦尧已经和吴洪扭打起来。
  谁把谁摔在了地上,谁又把谁砸在墙上,他们两个就像是两头成年驯鹿,非要撞得血肉模糊不可。
  最后,是秦尧占了上风。
  秦尧骑在吴洪身上,拽着他的领子,胸口剧烈起伏着。但最终,他他什么也没做。狠狠把吴洪砸在地上,撑住膝盖准备站起身。
  “傻逼。”秦尧说。
  “你敢走你试试?我搞不死你!我明天就把那些照片发到网上!让咱们学校的人都看看,你一个男的,在背地里给老男人拍些什么东西!”
  张狂的声线在身下响起,如同在脚踝上绑了一根绳子,硬生生地将秦尧拖住了。
  秦尧突然拉起吴洪的领子,补上狠狠的一拳。把他的脑袋打得偏向一边,一动不动了。
  秦尧慢慢站起来,啐了口夹杂着血丝的唾液。
  “随你便,老子不玩了。”
  当最差的结果真的发生,秦尧倒是没感觉多崩溃,反而有种一身轻的感觉。
  他不惹事,但事来了,也从来没带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