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浓点点头,领会他的好意:“我知道了,我回头会去打个招呼。”
“对对对,你们智商高,一定有话说!”
小陶这样的人,没有坏心眼,只是说话直了些。谢雨浓没有接他的话,也不作他想,笑着跟他告别,拎着一大包东西上楼去了。
七月,不知道别处的蝉如何,上海那些栖居在法国梧桐树,或者高大香樟上的蝉已经要叫破了嗓子,谢雨浓幻听,疑心他们叫的其实是要死了要死了。不过那确实是一个格外炎热的夏天,气象局颁布了高温预警,学校的老师们叫苦不迭,致使谢雨浓的军训挪到了下个学期开学前,跟2016级的新生一起。
谢雨浓摸了一遍密码锁,他手心有汗,屏幕平白沾了一层水,却没有亮。他在裤子上擦了擦,又摸了一遍,这一遍算是亮了。
家门密码他设置了圆周率,戚怀风本来是一定要设置成两个人在一起的纪念日的,谢雨浓果断拒绝了。谢雨浓说,那种日子,偶尔拿出来纪念一下还算有意义,一直拿出来用,反而没意思了。戚怀风听了觉得也有道理,所以同意了,他不知道,其实是谢雨浓还比较害羞这些事。
房子是戚怀风坚持要租的,谢雨浓本来的意思是实在偶尔想住一起,他周末去公寓就好了。戚怀风固执地说不,说那个公寓是那云租的,不是他的,他要租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地方。谢雨浓嫌弃他事多,回说,租的房子又不是买的,也不能算是他们的。戚怀风说,那不一样。谢雨浓也就由着他去了。
不过真正踏进这个房子,他还是觉得很新奇。
这是一个老式格局的一室一厅,中规中矩,房东像是个有情调的人,从客厅割了一小块地封出了一个不足一米宽的小阳台。看房那天,小阳台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拖把扫帚,落地窗贴满报纸,光线进不来,整个房间灰蒙蒙的,看不出多好。戚怀风一开始还不太满意,想再看别的,谢雨浓把报纸掀开一角,看了看说,就这里吧,我来打扫。
房租押三付一,一个月租金四千八百块,在戚怀风近乎胁迫的一力要求下,完全由戚怀风全权承担,谢雨浓只负责缴水电煤气费。
清理那个阳台的报纸和杂物确实耗费了很多时间,不过当谢雨浓一脑袋扑进沙发里,发烫的阳光灼吻他裸露的皮肤时,他觉得一切还是很值得的。他眯起眼抬头,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太阳刺目的白色光芒。
盛夏的上海,被灼灼日光照得一片惨白,连水泥地也泛起特殊的一种灰白,水分,蒸发,再蒸发。
这样残酷的夏天里,谢雨浓有了在上海的第一个家,一个和戚怀风一起的家。
他为这样的既定事实感到心满意足,埋在沙发里呆呆傻笑了一会儿,直到背上晒出一层薄汗,才爬起来打开客厅的空调,拎起袋子,往厨房去了。
在谢溏老家,家里自然有吕妙林和谢有琴做饭,谢雨浓虽说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但基本没怎么碰过锅子。做饭是个对他来说很陌生的事,谢雨浓对着一料理台的食材踌躇了一会儿,掏出手机下了个食谱app。
他按照菜谱一步一步倒腾,折腾了快两个小时,期间还打碎一只小碗,总算做出了一个番茄炒蛋,一个紫菜豆腐汤,还有一个红烧肉。不过在戚怀风到家之前,他还需要一一试毒。
看着卖相本来还有点信心,他又动筷子挨个尝了尝,越尝脸色越臭,最后索性把嘴里的吐进了水池冲走了。
番茄炒蛋没有盐,紫菜豆腐汤像一锅白开水,红烧肉……竟然是苦的。
谢雨浓很确信自己是按照食谱写的操作的,全程没有一点自由发挥,可是味道怎么会相差这么多?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掏出手机点外卖,还没看好菜,门却忽然响了。
谢雨浓好像被踩尾巴的猫,整个人都跳起来,手忙脚乱来不及收拾,只好把菜随手塞进碗柜。
戚怀风闻到一些酱油的焦味,又听见厨房叮铃桄榔的动静,高声问了句:“什么味道?小雨,你在做饭?”
谢雨浓不作声,戚怀风换了拖鞋,把行李箱先推到一边,往厨房去了。一拉开厨房门,戚怀风就看见他靠着灶台看着自己讪笑,笑容还有两分僵硬。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戚怀风抱着手臂眯起眼看他:“你做饭了?”
谢雨浓不动声色背着手,把身后的红烧肉往里推了推,生怕戚怀风看见,嘴上说:“我本来要做……你都回来了,就下次吧,我来点外卖。”
“点什么外卖,我来做。”
戚怀风轻车熟路的走到灶前检查了一下,发现确实有烧火的痕迹,于是扭头要去打开碗柜看看餐具,却被谢雨浓怪叫一声摁住了手。戚怀风低着头望着他,果然在他脸上发现一丝恐慌。
戚怀风挑了挑眉,笑了:“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
谢雨浓瓷白的面色一下变得绯红,只是手上还是不肯松劲,嘟囔着说:“都说了点外卖……”
戚怀风抿着唇笑得意味深长,谢雨浓抬头望他,总觉得他要看自己笑话,正欲辩解什么,却被一个猝不及防落下的吻封住嘴巴。
也许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久,也许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还总像个梦境。每当戚怀风吻他,谢雨浓的大脑就霎时停转,只是木呆呆地僵硬着,承受戚怀风的吻。而戚怀风的吻,就像他的人一样,总是很温柔,温热的嘴唇轻轻地贴着他的嘴唇耐心地磨蹭着,嗳昧的空气逐渐变得粘稠。当戚怀风的冰凉的手捧住他的下颚骨的时候,谢雨浓发了一个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