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浓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真是无语:“我喜欢胡因梦?”
戚怀风皱着眉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嗯,你不喜欢吗?你看见她脸红好几次……”
“我那是!”
谢雨浓伸出手指着他就要骂人,幸好憋住了,他抓紧拳手颓然落下,但一抬头看到戚怀风那张无所谓的脸,还是觉得气不过,索性伸腿狠狠踹了戚怀风一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操!谢雨浓!”
戚怀风捂着腿哀嚎,死活没想明白自己这天衣无缝的计划哪里不对。
不过好在时间过得很快,小升初考试迫在眉睫,教学楼旁那棵老树爬上第一只鸣蝉的时候,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紧张了起来。
谢雨浓与戚怀风的仇暂时也就放下了,只不过他们不再一起上下学。
谢雨浓总在戚怀风叫他的时候,故意略过去,当他空气一般,径直往公交站台去。每次上下学,戚怀风和石安都会看见谢雨浓乘坐着公交,从他们面前扬长而去。
石安看着那绝尘而去的公交车,忍不住感慨:“这气也生太久了。”
戚怀风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只是看公交的眼神有点哀怨。也怨不得谁,谁叫他误会谢雨浓和胡因梦,甚至给他们制造约会机会,以谢雨浓的犟脾气,确实做得出冷他们小半年的事儿,不过也真的太久了……
考试前夕,谢家人心惶惶,前一晚全家九点就睡了。天不见亮,吕妙林就爬起来开灶头蒸糕,就为了谢雨浓出门时吃一口,讨个好兆头。谢雨浓睡眼朦胧地背着书包,咬了一口糕,趴在吕妙林背上咕哝了一句:“奶奶,我好困。”
谢素云拄着拐杖在一旁跺了跺,故作严肃道:“可不能困啊,今天最后一天了。”
谢雨浓直起身来,一边揉眼睛一边回:“太太,考两天呢。”
谢有琴拧了把毛巾,又给他擦了把脸清醒一下,嘴上嘀咕着:“那更要严阵以待了,这两天都不能放松。”
谢雨浓拍了拍脸,似乎清醒了两分,于是背好书包踏出了门。
六月,毒辣的日头已经初见端倪,如果不是谢雨浓身型偏瘦,每早顶着那热烘烘的太阳,早就被晒得满头大汗。这天气下,另外两个也就只能放弃了走路上学,跟着他一起坐公交。石安脸皮厚,上下车都挨着谢雨浓没话找话,戚怀风就好像很大气性,谢雨浓不跟他说话,他也不跟谢雨浓说。
谢雨浓在车窗里盯着前排窗户里映出的那张人脸,轻轻哼了一声,别过了头。
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谁也别理谁一辈子。
考试不算简单,不过对于谢雨浓来说也不算太难,毕竟这么久的训练不是白做的。说实在的,这半年他过得也很辛苦,他不算笨,可是要想争抢什么,同样也得舍出时间和汗水去拼。一考完,大家都拉着桌子哀嚎着在松泛筋骨,谢雨浓下意识看向角落,才想起来他们分班考试,他跟戚怀风不在一个考场。
算了,也不必看他,反正他每次都是第一名。
谢雨浓在教室了静静坐了一会儿,他沉默着望着夕阳里窗外的那棵老树,想到这六年的时光,其实也是匆匆一瞬若白驹过隙,那些蝉嘶鸣了一个又一个的夏天,早就换了一波又一波,可他却总以为是一样的。也许这棵树也是这么觉得,不论这里的人怎么变化搬迁,其实在它眼中,都是一样的罢了。
谢雨浓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浸透了夕阳的晚风迎面而来,温柔包裹着他疲惫的心脏,紫红色的霞光融化了那些平日里冰冷的建筑,此刻,它们都不过将是一个甘美的记忆。
谢雨浓迎着风闭着眼呆立了一会儿,才拿起笔袋,收拾了桌椅,姗姗离去。
他信步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于是忍不住放慢脚步,停下来细听。
“罗主任,这可不行啊,今年好苗子这么多,要是因为划区,全要留在平江,孩子们可怎么办啊?”
“在哪儿读不是读?平江的师资力量现在也雄厚起来了,不要老想着到市里去,平江的升学率怎么办?”
“你要这么说,那我真的不想教了,孩子们谁不是冲着梅里一中在学,现在说不能去就不能去了,他们肯定受不了了啊!”
谢雨浓听得手脚冰凉,他瞥见自己扶着栏杆的手微微地颤抖,于是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强迫自己镇定一些。
“你不要着急,我们还是愿意选一个最优秀的,送到梅里一中过去,作为特招。”
“一个?!今年好苗子起码八个,你就给一个特招名额?那怎么行!”
“梅老师!这不是我决定的好伐,这是教育局决定的!”
“你们真是……这个名额给谁?”
谢雨浓攥紧了手心,红着眼瞥向楼梯的拐角,看见那个叫罗主任的男人笑得很理所当然。
“那肯定是戚怀风啊,他一直是最好的。”
啪——
那些甘美的记忆刹时破碎,看看它们,在世间的真实面前,是如此轻而易举就可被碾碎。
谢雨浓一直等楼梯口的人都离去,才慢吞吞地离开教学楼。踏出校门口的那一刻,他望见了戚怀风。那一瞬间,他一度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一直到戚怀风向他伸手——
“谢雨浓,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