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 外面忽然有内侍道:“陛下, 长公主殿下求见。”
赵钰一愣, 迅速回想近期似乎没有什么事才对, 姑母这时候来做什么?他并未晾着长公主, 反应过来后便道:“快请进来。”
长公主面上带着些许笑意,入殿后俯身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赵钰虚扶一把,笑道:“看座,姑母何必与我如此客气。只是姑母不在女学坐镇,为何来此啊?可是女学出了什么要紧事?”
长公主收敛了面上的笑意,静静的看着赵钰道:“女学并未有事,派去的官兵也都知礼,不曾冲撞了学生们。我过来是为了陛下。”
赵钰面上的笑意淡去,他已经猜到长公主是来说什么的了,不外乎又要劝自己纳妃绵延子嗣。上次的画像事件过去后他已经警告过姑母了,没想到姑母竟然还是要来蹚浑水。
长公主见赵钰如此却并不怕,只是垂头转着腕间的玉镯道:“身为皇帝,为皇室绵延子嗣本就是正理。便是柳家小子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这样说。若陛下担忧与柳侍郎生嫌,不如由我做主为你抬举几个侍寝女官,待柳侍郎回转京城前送走就是了。”
赵钰不会将自己的秘密到处说,也没人相信他会甘心将皇位让给兄弟的儿子。在长公主看来赵钰不过就是缺个台阶下而已,这会儿自己把台阶递过去,赵钰本人也应该高兴才是。
长公主没有听见赵钰的回答,接着道:“你不必担忧,待她们怀上孩子就送到忠顺府上,你再过继到自己名下即可。到时候不必担忧你与柳侍郎的感情,也能将皇位传给亲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当然有私心,毕竟世道再如何变,皇帝都是头一个。若能将皇储之事张罗好,她这长公主府也能再延续几年。
而且皇帝无子并非小事,说句难听的,若赵钰一伸腿去了,登基的是他的亲子还好,若是已经长成的兄弟,这刚刚建成的女学可怎么办?忠顺忠宁可未必有赵钰这样魄力。
虽说全天下最厉害的医者都在皇家,但以往暴病的皇帝还少吗?
长公主为赵钰无子之事日夜悬心,每次听赵钰召太医甚至比自己儿子病了都难受,生怕赵钰的身子撑不住。
赵钰目光有些冰冷的看着长公主,见长公主避开自己的目光,便缓缓道:“先前朕已经告诉姑母不必烦心,为何姑母不肯听?”
长公主的面色微微一变,当即便道:“此乃国事,我身为大乾的长公主自然上心。”
赵钰却只摇摇头,笃定道:“长公主还是为了自己,何必扯着朕的大旗呢。皇嗣之事朕自有道理,天神启示岂能放之不管?如今女学离不开姑母,姑母还是请回吧。”
说完又道:“朕床榻之事不容他人置喙,只不知是何人给姑母出的这个主意,好让朕绵延子嗣?先不说朕与景明感情深厚不忍欺瞒,那些女子为朕生下皇子后就丢开手,岂不是朕私德有亏?如此目光浅薄之人不可再留在姑母身边,姑母自便。”
自己给自己出主意的长公主一时哑口无言,只得有些尴尬的起身离开。那些侍寝宫女不过寻常百姓家出身,能生出皇子已经是她天大的福分,便是守一辈子活寡也值了。她倒是没想到这个侄子竟然还有这般仁心,倒是衬得她狭隘不仁。
赵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悄声嘱咐暗卫这些日子盯着长公主的动向,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印象中这位姑母是个极为淡泊的人,当初婉拒过姑母后赵钰便知道不会有第二次,为什么现在忽然又要来给自己安排。
若说姑母有坏心恐怕不至于,因为皇嗣的确是国事,她身为皇室公主关心这个也正常。可这样的事放在姑母这样性格的人身上都变得不合理,其中定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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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城。
柳安刚从外面回来,亲军小六见他回来连忙让下面兵卒将水盆端上来给他净手。不同于在京城时的温文尔雅,身在战场的他眉宇间覆着一层肃杀之气。
不仅如此,他自持武艺高强,出发前特意从赵钰的私库中寻了一套银甲,最大的特点便是沾血不留痕。只是甲片上确实没有血痕,可连接处的却已然被敌军的鲜血染成暗红色。
小六苦着脸道:“将军,自古主将都需坐镇中帐指挥兵将,您不能再亲自上阵了。”
虽说主将要想服人必须有真本事,却也不必要亲自领兵在阵前作战啊。主将本该制定作战计划、指挥作战、安排马匹粮草,到阵前拼杀是先锋的活计,又不是主将的活计。
以柳将军的身份,他若不慎战死,整个征西大军只怕都要吃挂落。
可小六也没办法多劝,毕竟军中人人都知晓柳将军智计无双,能带着一群拖后腿的西平军打得亦力把里节节败退,将军功不可没。
小六心一横试探道:“陛下暗中吩咐过定要保证将军平安,您如此行事若是传到京城只怕会惹得陛下挂念。”
柳安洗手的动作顿了顿,他原本是想亲自出征引得西平军或是他们军中的探子出手,届时他也有理由整顿西平军。没想到西平军现在都还在为听西平王世子还是次子的而纠结,竟是无人理会他。
他也有些无语,明明西平郡王看着也是个极有谋略的人,怎么教养出来的孩子目光竟如此短浅。若他是西平王世子,这会儿就该表示一切听父王安排,只是为确认真假需要重新传信入京。若他是次子,就该暂且退让,将指挥权让给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