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民怨沸腾,要求严惩谢骁, 他这个刑部尚书虽说与谢首辅有旧, 但也不敢偏袒包庇。因为他越查越是心惊肉跳,没想到谢宁这样一个聪明人竟真有这么一个蠢儿子。
他们身在官场, 又处在高位, 即便没有问题政敌也要想办法诬告, 更别提实打实的有问题了。况且京城乃天子脚下,指不定遇见的哪个人是皇亲国戚, 亦或有姻亲,因此京城大多数的纨绔子弟都格外‘守规矩’。
平日里呼朋引伴花天酒地就是极限,能做纨绔的大爷们也不差钱,不至于要去克扣强别人的东西。遇见不愿卖的, 实在不行不买就是了, 鬼知道一个在街边摆摊的小贩有没有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而且他们也不敢在外胡作非为给家里惹事,若是被御史知道了参他们依靠的父亲一本也不是闹着玩的。
但世上总有没脑子的人, 如谢骁这般被人惯坏的、亦或见识浅的无知纨绔, 总以为家里有官儿就能肆意欺压百姓。这样的人无法禁绝,幸而近一年来先是皇权更替, 又接连两场科举,不少纨绔都被家里勒紧了皮, 京中这才太平了一年。
要知道, 谢骁的事都被捅出来后被牵连的可不仅仅只有谢骁出事。往日跟他一起混账的纨绔们也被一同翻出来, 这些纨绔与谢骁关系好, 自然是因为家中与谢家的关系紧密。如今谢宁一去, 那些人的政敌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
这些人或是依附谢宁生存,或是凭借谢宁富贵,只因立身不正,他们曾经的荣华富贵也随着谢宁的离去烟消云散。
谢家这一场风波下来牵扯出来的人也不少,一些曾经倚势仗贵的纨绔子弟见到昔日同伴这般下场也都紧了紧皮。
原以为民告官需要杖刑的律法能阻挡一二,可谢骁的事在他们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那些淳朴良善、软弱可欺的百姓,趁着谢骁丁忧没有官身时联合状告,直接把事情闹大。
那些不事生产的纨绔们只是想想就觉遍体发寒,拼命回想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敢小瞧平民百姓,万一真的被人咬上一口,恐怕家族也要直接将他们除名。
赵钰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不光是为了谢骁一案,还因为皇庄的爪哇薯丰收了!
自从知道爪哇薯亩产千斤,朝廷不少人都暗暗盯着皇庄上的动静。不少知道轻重的百姓虽不敢到皇庄周边转悠,但也时不时打听一二。
毕竟粮食就是命,若他们也能想办法弄来传说中的爪哇薯,就再也不用惧怕什么时候饿肚子了。只是他们虽说也心急,但面对全然陌生的爪哇薯也有些犯怵,只能安心等朝廷的消息。
百姓们闲来无事也都关注着皇庄,有些年纪大不下地的老人们便发现一伙儿外邦人总是过来瞎打听。
一些有经历的老人当即警惕起来,自己人打听皇庄的事正常,可一个外邦人过来...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邦人向来茹毛饮血残忍弑杀,百姓们很是不待见他们。
在发现两三次后,皇庄附近几个村长里长便直接找上京兆衙门,将这些事报上去。赵钰虽说早就知晓此事,也有龙威卫一直在暗中盯梢,但见京城百姓如此热心肠,还是很感动的给予嘉奖。每个村子赏了十两银子,虽说不多,但也足够百姓们对此津津乐道。
赵钰也并不担心十两银子不够全村分,因为这本身就不是给村民分的,而是要村长拿着钱或是修路修桥,或是修个晒谷场一类的地方。再不济,村里忽然多了十两银子,买个水车添些农具,总比没有好。
除此之外赵钰还特意下诏加设外奏本处,凡民间百姓无论士、农、工、商,只要有意上书言事,皆可写成奏折后密封,将其交到京兆衙门旁的奏本处即可。而各处官员上折仍旧交由各衙门,于子时汇总在内奏本处。
虽说从前朝廷也从未禁止过百姓上书言事,但却也从未明确说过可以这般,因此只有少数胆子大有门路的敢试探着递折子。而一些没有门路的人连奏本处的大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更别提上书了。
为此,京城百姓也很是新鲜了一阵,任谁都没听说过还能直接给皇帝写信的事呢。倒是有些胆子大的百姓听说陛下批复后的折子还会发回来,为了得到皇帝的墨宝便试探着到外奏本处递折子。
如今赵钰桌子上又特意分出一个区域,是给偶尔会写折子的百姓留的。虽说很多时候这里都空空如也,但今日上面终于放上一本,显得不那么可怜了。
赵钰有些疲惫的按住眉心,一旁的柳安见了有些忧心道:“不如请张太医来一趟?”
近来三王异动频频,连带着他们俩比往日也忙上许多,连皇庄的爪哇薯丰收都没有亲自去盯着。所幸他手下培养的郎中是个尽职尽责的,即便没有自己提醒 ,他也将账册做得极为清晰。
而且还有谢家的事,谢骁已经定下于明日午时绞立决,只怕赵钰心里不舒服。
柳安看着赵钰的模样有些心疼,一边问着一边上前去帮他按头。也不知玄泽究竟有什么病根,但凡休息不好亦或操劳过多就头疼,便是吃多少药也不见效。否则但凡能寻来,也不至于这样拖延。
赵钰不知柳安心里的弯弯绕绕,笑道:“不过是老毛病,何必请他过来。况且听说他正带着王嘉学炮制药材呢,很不必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