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百姓们不怎么识字,但他们可知晓如今谢骁因为谢宁之死正在守孝,这会儿定是无官无职的白身。他们纵然告了谢骁,那也只是民告民,不用受什么杀威棒。
京兆衙门被百姓们堵得严严实实,往来的大小官吏见到这般状况不免问上几句。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有些闲着的百姓马不停蹄的往京兆衙门赶。
而大小官吏们得知此事也心中发寒,心头涌上一股凉意。他们素来都以为百姓软弱可欺,从没想到他们集结起来竟是这样大的力量,看看那些守在京兆衙门面前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这些官老爷们淹了。
况且虽说民不可告官,但谁家父母都有死的那日,他们自然也有守孝的那天。若百姓们拿住这个空当以此胁迫官府处理,他们还真要栽个大跟头。
要知道,朝廷虽说大多时候对官欺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百姓们一旦集结起来就容易造反,朝廷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犹如今日谢家的下场一样,他们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一时间,不少往日威风赫赫的官员们都紧急回忆起自家子侄有没有干过欺男霸女的事,恨不得自己先剥去他们一层皮。
此时京兆尹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急的嘴角冒泡,只是借京兆尹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示威百姓动手,只能连忙上报。就这样一层一层传递,消息很快就递到赵钰这边。
赵钰面色肃然,看向这份折子的目光中透着些许凉意道:“谢骁在京兆衙门留下的案底似乎还未公开审理,你带着朕的手书亲自走一趟,严查谢骁。必要时,把谢宁身上的所有罪过都推到谢骁身上。”
甚至不必刑部的人裁定刑名,单凭强占百姓良田这一条就够谢骁死的了。更别提还牵扯到人命,谢骁就是九个脑袋都不够砍。
既如此也好废物利用,省得谢骁又把谢宁拖下水。到时候父子俩在地下相见,只怕谢宁生吞了谢骁的心都有了。
他说着手上也未曾闲着,而是展开纸张迅速手书一封,又盖上自己的印章。待墨迹稍干,赵钰便催着刘康备马出宫,好将百姓示威的事解决。
毕竟百姓所求不过一个罪魁祸首,只要处理了谢骁,百姓们自会散去。届时对其他家的那些纨绔子弟也是个震慑,免得一天到晚没个正行。
刘康也知此事要紧,又有赵钰特许,便骑上快马急速出宫。
赵钰坐在宣政殿中垂眸细思,预想的情况并不十分严重,便没有再想此事。等等,听说那群使臣这些日子没事就在外面乱晃,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赵钰眉头紧皱,有些担心皇庄上的棉花、番薯等物被外人发现。毕竟这番薯便是他们大乾人从外邦费劲千辛万苦带回来的,若是那些人发现了难免有偷盗之事。
正在此时,柳安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快步进来,一拱手便笑道:“大喜,大喜!”
赵钰见是他来,暂且放下自己心中的种种纷扰,笑着迎上去一把扶住他的手,将他拉到一旁坐下。他心里有些猜测,嘴上却道:“是什么事让你这样高兴?”
柳安道:“这可是件大好事,”说着眼睛发亮的看着赵钰,“先前咱们着人去查的那些人,如今仍有一二可用,最要紧的就是那个陈氏。她如今是西平王的宠姬,现在也被随时待在身边,现下就在京城。”
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将那个陈氏查得底朝天,确认此人可用。
柳安想起陈氏的身世,也收敛了面上的笑意,缓声道:“陈氏是汉女出身,陈家原是先代西平王西迁时带去的奴仆。陈氏生得貌美,因此被西平王纳为妾室。谁知十几年前西平王为骗取抚恤金,竟设计使敌国入关。”
赵钰微微蹙眉,但想到西平王素来的做派也并不惊讶。
柳安有些不忍,继续说道:“陈氏的父兄在敌军冲到西平王身边时护卫他离开,不幸身死。而陈家因为靠近城边,她的母亲姊妹均被敌军掳走折磨致死。事后,西平王根据此事大做文章,就算发觉敌军入城一事疑点重重,也没人疑心到西平王身上。”
毕竟西平王本身也有一层损失惨重的假象,他的庄子等都被劫掠一空,甚至本人也险些遇害。而西平王宠妾一家更是佐证西平王不知情,不然也不会放任宠妾的家人被杀。
赵钰眉头紧皱道:“是这陈氏发现了什么?”
寻常人都认为女子软弱无能,不通政事愚钝不堪,可赵钰却知绝非如此。陈氏既然跟在西平王身边极为受宠,定然对西平王很是了解,说不定就察觉出西平王与敌国勾结的事。
而且西平王常年在边关,见到的妇人定然也都有剽悍勇武之气。他如此宠爱的陈氏,至少对外表现应当是柔弱温婉,甚至还会是西平王的解语花。
以她的身份,当初谢宁筛选细作时应当不会主动找上陈氏,许是陈氏自己有所发现,主动与谢宁的人联系上。常年盛宠不衰,甚至在发现端倪后能隐忍不发静待时机,可见这陈氏的机敏聪慧与谨慎。
他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柳安有些惊讶的看着赵钰,没想到他竟从自己寥寥几句中就拼凑出真相。他点头道:“正是如此。这些年陈氏也陆续提供了不少消息给谢宁,情况属实,是个可信之人。而且她并没有孩子,医者探查时发现长期服用藏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