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挑眉一笑:“可律法放在这儿,她们用不用是一回事,有没有又是另一回事。这些根深蒂固的思想一代改不过来,难道三代四代还改不过来吗?”
柳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去一旁将新送来的密折搬来。龙威卫如今越发壮大,在各地都设有卫所,因此要处理的密折一下便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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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消息除非赵钰下了封口令,否则一向传得飞快。
况且都察院的都御史回去后动作不小,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在传。云英未嫁的姑娘们被这个阵势吓到,说什么也不愿意早早嫁人,一定要拖到十七、八。而生育过的老妇人则满脸不屑,逢人便说她们就是这么过来的,说那些都是唬人的。
但无论如何,朝廷暂且没有下定论,百姓们自有选择的空间。再加上因为近一年外出做工的女子多,京城的百姓也渐渐不把姑娘们拘在家中,未嫁的姑娘们也能挣些钱贴补家用。
这样一来二去,不疼姑娘的人家惦记让姑娘多挣些钱做几年家务便不急着把人嫁出去,疼姑娘的人家一听早早嫁人生孩子容易一尸两命就更不慌着嫁姑娘了。
整个京城都渐渐兴起待女子十八以后晚婚的风气,还说宫里皇帝都觉得对,连带着也传到地方上。地方上的百姓本就向往京城,听说这些后也半信半疑的去打听,便也学着京城女子晚嫁的风气。
至于未婚的男子每天数着日子娶老婆,这就跟不值一提。早有医者言说男子过早行房容易泄了精气,只是民间都认为诞育子嗣最要紧,再加上有些男子忍不住,便也有意无意的糊弄过去。
这是后话,暂且压下不提。
长公主听着身边女官将近日京城的新鲜事一说,笑着感叹道:“陛下果然是陛下,论起操纵人心来也是数一数二。”
她的长子坐在下方帮母亲整理报名的名册,闻言有些奇怪道:“不过是百姓们思想更开放些,哪里就说起圣人操纵人心了?”
长公主无言片刻,回忆起自己少女时代学着旁人女扮男装的旧事,根植在人心的藩篱哪里就这样容易除去。半晌,才看着儿子道:“有些事只可意会。可惜我是陛下的姑姑,若我是他的妹妹,你定然不至于如此。”
到底是远离朝堂太久,有些东西驸马也无法教给他,才让他迟钝至此。不过想到自己还能活个十来年时间,便也和缓面色道:“没事多去大来书斋转一转,还有茶楼酒馆,与三五好友一同吃酒玩乐。整日闷在家里,脑子也不灵光了。”
她没有在此事上纠缠,见儿子还是有些疑惑的模样心里堵了堵。随口道:“花名册整理好了?”
女官一直在旁含笑看着母子俩,上前接过花名册道:“公主快别嫌弃大爷了,咱们大爷是个极孝顺的,你瞧都帮着您呢。”
长公主笑着接过花名册,嫌弃道:“行了,做你的去吧。”
待儿子离开后,长公主便拉着女官一同看起名单来。
前些日子她亲自出马,还真寻到了一些博学多才又声名不显的女才子,又从纺织司抽调了几个擅长纺线织布的女官。更让她惊喜的是,隔壁国子监也有一些学识渊博的老先生愿意前来。
就这样拼拼凑凑算是将书院的夫子凑齐了,就把名单给赵钰交过去。前日宫里传消息说要收集报名女学的学生名单,她放出风声后便有不少人拿着拜帖过来,就这两日的功夫算是基本结束了。
她心里也松了口气,虽说只有二十来个学生,但也好过她预想的四、五个。忽然,她看着写在一起的名字,问道:“若没记错的话,贾家这三个姑娘都和贾元春是一家的?”
女官看了眼名册,笑道:“不单这三个,那位薛姑娘是陛下特意吩咐的,是贾家的姨表亲。林姑娘是户部郎中林海的女儿,也贾家的姑表亲。史姑娘则是史侯的侄女,也是贾家的表亲。”
长公主闻言一笑,道:“这个贾元春不一般,不光自家的姑娘,就连亲戚家的姑娘也都来了。你将她们几个的寝所都安排在一处,还有这些姑娘们,也按着各自的关系安排。”
“是。”
长公主将名单又抄了一份,笑道:“把这个送进宫吧,陛下应该也在等着呢。”
赵钰和柳安此时则是在看南安郡主偷偷递出来的南安郡王与属下的传书,甚至还有南安世子的。也因此,南安郡王做出的种种安排在他眼中犹如透明。
南安郡主投诚当晚,赵钰便让原本安插在南安王府的钉子与南安郡主联系。为此还加派一个龙威卫混进南安王府的后院,就在南安郡主的院子里做粗使丫头。
柳安看着南安军的变动微微蹙眉,说道:“只怕还要提早防范,尽管不会这么快就起事,也定然会趁我们不备作乱。”
他已经有所猜测,如今乾朝表面上风平浪静天下太平,可葭州的消息却不断外传,各地官员以及豪商私下的动作就没有停过。百姓们虽未曾察觉波涛暗涌之势,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等到葭州功成,正式宣布重绘鱼鳞图册之时,定然还要掀起不小的风波。
赵钰垂眸道:“三王都在京中,他们至少不敢直接反了,他们也没有这个豁出命的魄力。让龙威卫紧紧盯着他们,别漏下了。”
此时,喜春忽然进来,笑道:“陛下,长公主殿下送来了女学学生的花名册,请陛下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