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让京兆尹将他们刚翻出来的婚书取来,亲自在户籍上做了改动。亲眼看着婚书被销毁后,田芳总算放下心。
  此时寡妇也被带来,有些惊慌的捂着肚子跪在下面,田芳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寡妇门前是非多,又是个弱女子,她若是早些寻着好人家再嫁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如今这般,既有世道艰难的缘故,也有她自己不检点的原因。
  要知道鳏夫亦或娶不着媳妇的人多了,即便是个四五十的老太太也有独身的老头想结亲,夫妻俩一起生活到底是比一个人好。这寡妇的丈夫当年去世时也有不少人来说亲,不知她有什么心思都给拒了,后来传出些风言风语就更没人要了。
  寡妇的事没什么为难的,毕竟孩子都有了,不嫁给刘大也说不过去。而刘大眼见和田芳的婚书没了,自己名声又坏了,便只能点头应下和寡妇的婚约。毕竟她都有孩子了,再不待见寡妇也得要孩子啊。
  赵钰见他们都没有意见,便命人将此案了解,让人写下卷宗。
  特意让人在最后附上一段话:夫妇和顺恩爱方能兴旺家和,倘或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亦或不忠不敬,触犯国法,皆可各还本道,各自婚嫁。如此不至两方生怨,反使家宅难宁。
  作者有话说:
  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各还本道是放妻书里的。最后说的是夫妻俩恩爱才能家和万事兴,要是夫妻俩不能同心,或者做不到忠诚敬爱,甚至触犯国法,就各自分开再行婚配。这样也不至于两个人都有怨气,反而家宅不宁。
  不忠其实主要指的是通奸一类,在古代环境下不指纳妾。
  第166章
  这案子的结果出来, 虽顾忌着上首的皇帝不敢直言反驳,但百姓们心里也是有说不清的微妙感。老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这明明还没到非得分开的地步,皇上怎么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让他们夫妻俩分开了。
  赵钰见百姓们不解, 原不想多做解释, 但看着他们明里暗里不赞同的神情还是说道:“夫妻乃人伦之始,若父母和睦, 子女自然也是相亲相爱。日后成家立业, 同样效仿父母恩爱和谐。”
  百姓们见赵钰说话, 骚动声也渐渐小了。赵钰接着道:“可若父母不和,双方生怨, 每日在家朝打昔骂不得安宁,那儿子成婚必然如父亲般暴戾,女儿成亲必然就如母亲般懦弱。既如此下去,哪里有好人家愿意与这家结亲?”
  这话并未咬文嚼字, 即便从不识字的也能听明白。百姓们细想也能明白, 有些阅历丰富的老人也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虽说不明白其中的大道理, 但事实就是这个事实, 倒也不必他们多费口舌。
  赵钰并未再说什么,见百姓们再无异议便带着柳安等人一同离开。京兆尹流着冷汗将人送走, 转头就道:“这个消息到底是谁传到陛下耳中的。”
  一旁的副官低声道:“不是咱们的人,昨日两家人打起来后被柳侍郎撞见, 许是他告诉的。我命人查过, 衙门也并没有两家的状纸。”
  京兆尹抿唇抱怨道:“既然没有状纸, 陛下过来吹得什么风。”
  素来是民不举官不究, 像这样没有闹出人命的私人恩怨官府都是不管的。毕竟衙门每日要处理的事也不少, 没那个闲工夫给自己身上揽活。
  下面小官灵机一动道:“陛下专程来这一趟,是不是为了前些日子说的再嫁的事,特意定下章程?”
  京兆尹抬眼看去,若有所思道:“这也有几分道理。至少从前从未有男女和离,因着男子过错还要分一半财产去的。不过这也说不准,若陛下真有此心,想来这几日就有消息了。”
  赵钰和柳安一同坐上马车离开,他见柳安还在想着什么,不由道:“可是有做的不妥的地方?”
  柳安回过神,摇头笑道:“并未有不妥。只是我瞧着,不如召刑部大理寺过来将这部分的律法完善些。况且田氏一个女子单独立户,恐怕也会有地痞上门。”
  那个寡妇怀上刘大的孩子绝不是偶然,虽有那寡妇本身不检点的缘故,但这也给他们提了个醒。就算他们想办法救助的孤儿寡母手上有了钱,可若无保护钱财的手段,这反而是害了他们。
  在教习所与慈幼院一类的地方还好,里面还有特意派去的衙役保护。可如那寡妇一般家里没个男人,只怕半夜去偷钱抢钱甚至淫辱的人不在少数。
  赵钰明白过来,沉默片刻道:“要彻底杜绝,一则重典惩处,二则也要那些弱势者勇于反抗,三则也要邻里互助。只是我们再下功夫,头一点容易,可要让她们学会反抗恐怕不易。”
  说句难听点的,即便是男子强迫女子,女子勇于反抗必然会招来他人。就算没有失贞,她在众人眼中也成了不干净的人,此后就只有出家或者被当场打死的结局。
  而若女子有了夫婿还被人强占,她的丈夫愿意为她出头打死奸夫也并非出于疼惜爱护,反而是因为自己的物件儿被别人碰了。
  女人的命总是低人一等的,除非她终于熬死自己的公婆丈夫,自己当家做主。
  柳安一叹,这样的民风并非他们想改就能改。何况他也搞不明白,明明都是娘生下来的,天生就该更亲近娘才对,怎么反而看不起娘呢。
  他忽然想到什么,又道:“说来也不知女学如今如何了,咱们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