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心慌,担心苏泽将此事透露出去。虽说官场上拉帮结派是常有的事,可被报上去就是个死,也没有人会保他。
  苏泽不知是否看出知州的心虚,行至知州身旁道:“大人不妨好好想想,究竟是谁给大人发俸禄。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等都是为陛下做事,更当以陛下为先啊。”
  他见知州眼中果有些犹豫,也不再多劝,而是掀开帘子准备离开。他回头见众人都沉默着,笑道:“诸位与我都是刚刚任职,若无意外还要相处三年之久,陛下定然也希望葭州平稳。下官还有事,便先行一步。”
  见他离开,一个同知揣度着知州的心思,嘀咕道:“口称下官,哪里有半点下官的样子。”
  知州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住嘴,他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还不如好好想想日后该怎么办,等京城的消息传回来后咱们到底站哪一边。”
  苏泽已经暗示自己不会对外说,那他也要好好考虑苏泽的提议才是。他和缓了语气,说道:“他说的没错,真有什么事搪塞过去也就罢了,没必要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众人见知州定了主意便也不再多言,毕竟那三人在葭州着实让人担忧。而且军政分离,他们一群文官手底下可没什么精兵强将去跟国舅爷抗衡。
  而明面上与知州说好不泄密的苏泽,转头就联系上一直跟在钦差身边的王清,要他小心行事。
  陆颐从田间收工回来,就见苏化彦站在一旁等着,面上不由浮出些许笑意。苏化彦见她出来,连忙迎上道:“今日怎么这样快。”
  陆颐笑道:“这个村子里的田地原都是当地孙大户的,现在都已经是官府的。百姓们不敢拦,都只敢远远看着,自然就快。”
  苏化彦只管保护陆颐的安全,跟着她做事的另有旁人。听见也是一惊,看向一旁陪着的里长和村长,说道:“果真如此?”
  里长带着哭腔忙道:“大人,小的不敢撒谎。十几年前大旱,百姓们活不下去就把田给卖了。整个村子有样学样,这些年就是靠给人当佃农活啊。”
  村长抹抹眼泪,身后跟着的百姓也是一个个面黄肌瘦。他趁机问道:“大人,这官府量完田,是不是就能卖给俺们了?”
  苏化彦和陆颐对视一眼,虽然很是同情,但仍是说道:“我们并不管这样的事,还要看圣上的旨意以及几位钦差的意思。”
  当初葭州的土地大多都收回来后,赵钰虽下旨将土地登记后即可买卖,只是又被柳安劝住,便私下告知葭州的钦差务必等陆颐绘制完成后再进行买卖。
  毕竟若是田地被百姓们买回去,虽然不至于影响陆颐绘图,但万一遇上难缠的人也不好打发。对百姓而言,被官府清查土地的风险可不小。
  官府的册子可并非单纯记下家里多少亩地,还包括了土地的肥沃或贫瘠,适合种什么东西。若是自家的好田被哪个当官的看上,那他们也不得不咬牙把地交出去。
  百姓们听苏化彦这样说也只能满脸失望的离开,不敢跟这样的大官纠缠。
  陆颐见此,边走边低声道:“要不要与那边商量下,一整个县城的记录完后就放开。咱们查完葭州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可不能误事啊。”
  毕竟马上就该准备播种,他们总是卡着进度也不行。万一耽误了耕种导致田地荒废,只怕皇上饶不了他们。到时候整个葭州无粮,就算化彦是皇上的舅舅也免不了责难。
  苏化彦颔首应下,心里估算一番应当能将事情办完。至于土地,苏化彦道:“土地的事也马虎不得,这葭州的田都是有人耕种的,不能在咱们手里荒废了,回去后也催着他们拿个主意。”
  苏化彦也不敢耽搁,回去后就命人赶忙请钦差们过来议事,陆颐忙着回去绘图便没掺和。
  “说是共同议事,怎么不见陆大人?”
  前几次议事时众人都在,没想到这次苏化彦急急的把众人都召来,却不见主事的陆颐。这土地的事名义上虽说是三位钦差的差事,可实则也少不了陆颐的话。
  苏化彦看着白金虹,笑着答道:“原从那边村里回来,陆大人忙着绘图去了。哪儿都是官府的地,后头要买卖还要再添上一笔。”
  他们寒暄几句,苏化彦便将自己的顾虑一一道来。说是请他们三人拿主意,实际上也是在问副都御史刘修。这三人里也就他是实打实的文官,也算见多识广。
  刘修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不免笑道:“这也好办,即便不允许买卖,也能先让百姓租赁。到时候即便百姓耕种,官府来绘测时他们也不敢拦着。”
  王子腾闻言,说道:“可这样,百姓们会愿意多出这一年的租赁钱吗?”
  刘修看了眼苏化彦的神色,笑道:“这就要看陆大人的进度了。若是你们那边快些,今年内能完成,那也能允许百姓将自己租赁的田地买走。租赁的钱就算在买土地的钱里,也算不得抛费。可若是要隔一年,那自然还是该如何就如何。”
  白金虹也道:“而且百姓们眼看着地没法种,心里只会比我们更急。况且官府租赁的价格并不高,他们也会愿意的。”
  苏化彦知道不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便道:“进度若一直维持现在的情况,要在今年完成不难,比先前预计的一到两年好上太多了。我现在就修书一封给圣上,请圣上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