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见状也没有多说,随着赵钰的意思陪他小憩。
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现在的柳家, 突然回去喜得柳芳以为自己总算屈服了,美滋滋的等着重回官场。继母也一改从前的刻薄相, 待自己温柔慈和好似生母一般。
这样的场景若换个心性不坚的人, 看着往日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人, 现在却低三下四, 指不定还真要显摆显摆拉拔一下。可柳安却只觉得可笑, 看足了笑话后就径自离开。
事情已成定居,柳安回宫后他们便只能张罗着收拾行李,以期到皇陵后过得滋润些。在柳芳眼里,只要陛下还要重用柳安,那他这个宠臣的父亲就能沾光。
他还傻乎乎的以为到了皇陵也就是生活清苦一些罢了,万万没想到到皇陵后竟然真的被监督着亲自下去干活,他们父子俩甚至还不如工匠的待遇。
待两人醒来后,喜冬连忙将葭州传来的密信呈上,说道:“陛下,葭州苏大人传来的密信。”
赵钰刚过脸,听闻此事连忙用手巾将脸擦干,接过喜冬递过来的密折。他先是微微蹙眉,随即又渐渐舒展开,笑道:“好!极好!”
说着将密信递给柳安,笑道:“舅舅与陆颐从葭州南边的县城开始,已经成功将两个小县城的鱼鳞图绘出来了。对照着先前的和县衙里的册子,出入并不算大,只需要添上近年开垦的荒地就行。”
柳安原本见他蹙眉心中一紧,后来赵钰面带喜色才算放心。又听他这般言说,当即也是喜不自禁道:“这可是好事,若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就能省下好大的功夫。”
不过他也知道并非事事都这样容易。葭州的土地说难听些,不值当什么,也只有祖辈都生活在葭州的才会故土难离,非要在葭州置办家业。而有些地方土地肥沃,或者极适合种植某种作物,这才有冒着死罪隐匿土地瞒报的价值。
赵钰笑道:“虽不能期盼事事顺利,但有了这个开门红也是吉兆。”说着便将密信递给柳安,扭头吩咐刘去太医院取一些珍贵的保命药丸过来,让人带去葭州交给陆颐。
此行陆颐就是最要紧的人,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如今她身在葭州的消息虽然还没有传到京城,但总归是瞒不了多久的。
他垂下眼眸,身上的杀气一闪而过。若真有胆敢对钦差动手的,绝不放过。
柳安察觉到什么,将密信递给刘康让他收好,略一想便也明白方才赵钰在想什么。他安抚道:“就是有人狗急跳墙,有舅舅亲自率军护卫陆大人,应当是无妨。”
不过...柳安想了想,说道:“咱们虽说打算待分发良种时吸引百姓报田,但也要有人测量绘图才是。我观户部虽有这样的人,但却不多。现在也是个准备的好时机,不如组织人手一同学习。”
去年恩科选上来的进士还有不少仍旧没有正式派差,今年又多了不少进士,大多正是壮志满怀的时候。先前说的良种怕是今年年底就能到位,现在把进士们集中教一年正好能派上用场。
赵钰闻言一拍桌子,忙道:“你说的是,这事我竟也没有想到。让我想想,不如就在国子监划一片地方,让他们去那边学。至于夫子,就请户部会测量的人去教。”
都是进士,这些人的悟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丈量土地这样的事也不需要多机灵,算学好、绘图的功底好就能胜任。
柳安笑着扶住赵钰的肩膀,捏了捏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每日事情这样多,若你真能事事周全还要我做什么?更何况你身为帝王,也应沉稳庄重,这样跳脱让人看了岂不笑话。”
赵钰捏了捏他的面颊上的软肉,眉眼带笑道:“知道了,多谢景明提醒。这也确实是我疏忽了,不然也能早些开始。”
柳安摇摇头,反而道:“早说晚说的差别并不大,左右这些事交给进士们去学也不用费多大劲。更要注意的反而是他们的立场,就怕他们本就心术不正,这段时间也能先筛一筛。”
宁肯选个愚笨些的进士,也不要聪明太过的。
赵钰颔首应下,想了想决定先试探一番苏益,看他要如何行事。便命刘康前去传旨,让苏益在户部中选几个在测算土地方面极为在行的人,拟个名单递上来。又特意下旨,将户部郎中李述提拔为户部侍郎,林海补上李述的空缺。
中午时他们没有问,自己也就没有特意说。那造船厂的章程数这两人最周全,他便也遵守承诺,晋李述为侍郎。而林海如今只是主事,离侍郎还差得远,便晋为郎中。
况且李述的出身平平,与那些高门大户也扯不上什么关系。户部的右侍郎时嘉同样是寒门子弟,两人在同一立场时也能隐隐与苏益抗衡。
苏益本已打算下衙,没想到正收拾东西时刘康便过来传旨,便连忙接下。待知道是要选人教新进士们学习绘图、丈量土地时,他的面色隐隐有些变化。
他不过愣神一瞬就反应过来,不确定刘康到底注意到自己的愣神没有,忙道:“臣领旨。”
随即又借着送刘康的功夫,不着痕迹的递过去一个瘪瘪的荷包,低声道:“请您喝茶,劳烦您了。”
刘康并未拒绝到手的银两,笑着道:“也算不得什么,不过走一趟罢了。陛下很是重视这件事,还说要把国子监的一部分划出来,我不过是来沾沾光。要是办得好,陛下心里更喜欢苏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