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得漂亮,下面三人听着也舒服,嘴上却忙道不敢。他们并不知赵钰身旁酒坛中是兑水的酒,见赵钰说得这样爽快也连忙干上一杯。
柳安就坐在一旁,见此场景也笑道:“若论亲友,小子家中与诸位世翁皆有情谊。在家中聆父、母之训,如今一见,世翁果然有将帅之风,心中着实敬佩。小子敬世翁一杯。”
他喝下这碗带着淡淡酒味儿的水,利落的一仰头喝完。三王见此,自然也少不得饮上一杯,以免在年轻人面前露怯。
三王入京一来头一件事自然是打听京中人物,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陛下的两个表弟,而论受宠又以柳安为最。
西平郡王见他一身四品官服,不免笑道:“想必这就是理、柳家的柳安咯?”说着看向赵钰,“见他如此一表人才,能文能武,老臣可要叹一声后继有人了。”
他这话说得含糊,还点出柳安出身理国公府,也不提是要承继谁的事业。偏偏赵钰也不能拿他的话柄,毕竟人家年老,一时忘了理国公的爵位已经被削没了也是有的。
东宁郡王听了哼笑一声,瞥过明显更年轻的张、刘两位学士,拱手道:“西平老兄,你看如今陛下身边的重臣还有如两位内阁学士这样年轻的,更有咱们柳安这样的后生。可见陛下身边人才济济,我等老臣见了也有颜面去见先皇。”
西平郡王暗骂一声,这东宁还是这么蠢,当面就敢讥讽陛下胡乱提拔人。要不是看在东宁府上的钱财的份上,他才懒得理会东宁。
南安郡王最是沉得住气,闻言也只是笑看而已。
赵钰见他只是点头一笑便也没再看他,笑着指向柳安道:“景明人年轻,办事却牢靠。两位内阁学士可是朝廷上下交口称赞的,最是清正不过。”
说着说着又忽然叹道:“如今父皇去了,谢爱卿也去了,老北静王也去了,可见生死之事天注定。如今父皇留下的老臣,朕也时常安抚关怀,不过一劳累起来身体照样受不住。三位世翁年纪也不小,又曾立下汗马功劳,朕也是不忍世翁们劳累才想着召你们入京。”
王常鸣笑道:“陛下果有此心,就是朝堂百官之福了。”又看向南安郡王等,“边关之地总有苦楚,入京却能安享富贵荣华。若老臣年岁大了也能有此际遇,就真要感谢陛下万岁了。”
东宁郡王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儿的垂头夹菜。他面上轻浮,心中却猛然一沉,知道陛下恐怕是真打算把他们留下。况且老北静王,那可是死得不明不白,还让老王妃和世子有苦说不出。
他细想片刻,发现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赵钰手里,才略略松了口气。
朝中重臣挨个上前敬酒,就算三人海量,十个人对三个也是完胜。更别提柳安给三王的还是上好的烈酒,美名其曰最勇猛的将军和最烈的酒。
待三王都被喝趴下,虽说不知真假,但也已经面色发红歪歪愣愣的坐在椅子上。赵钰也不至于拿这个怪罪,笑着吩咐下面人带他们回王府。
人一走,宴厅中气氛霎时间变得放松。王治仪举着酒杯咂摸一二,温和一笑道:“柳大人这可是把陛下库里的好酒都搬来了,这葡萄酒可不多见啊。”
这话说得哄堂大笑,素来严肃的刑部尚书面上也带着十分明显的笑意。他道:“这葡萄酒多少年都不见,也就今日沾柳侍郎的光,不然啊,我们哪有这福分。”
赵钰笑道:“行了行了,都别吹水了。散了吧,时候不早也回去歇着吧。”说着环视一圈,“御膳房新出的点心不错,刘康,给诸位爱卿带些回去。”
王常鸣一听也乐了,陛下一高兴就发御膳房的糕点,比先帝还抠搜。先帝在时偶尔还发些银两黄金,再不济也是江南上贡的布匹。
不过到他们这个地位,那些钱财也都是锦上添花的事,他们更在意的反而是陛下的敬重、家族的延续。能得到陛下的宠信,以后子孙也有个保障。自家女儿又在太医院,不出意外也能庇护王家一二。
况且...王常鸣对谢家的结局也有些猜测。谢宁的功绩再怎么厉害也不到能配享太庙的程度,他在世时也没见陛下有多器重谢首辅,怎么死了反而显得金贵了。而谢骁做得那些事,陛下也不像是能放过谢家的样子。
说句难听的,他奋斗这一辈子也算累了,以后就保佑着陛下能念几分香火情别端了王家的老底就谢天谢地了。万一陛下真要处理王家,好歹也在太庙给自己留个牌位,儿孙就自己想法子吧。
赵钰不知他们的想法,让人将他们送走后就回了寝宫。他把内侍们都支出去,忽然扭身抱着柳安转了个圈儿,朗声笑道:“太好了,他们可算都到了京城!”
三王没来之前,赵钰日夜都在忧心。又是担心他们抗旨直接伙同外邦反了,又是担心他们干脆寻个理由不来,非要让世子或其他子嗣替他们来。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自己远在京城坐镇也没办法去拿人。
直接出兵围剿倒也可行,只是惊动百姓,又给了外邦可乘之机。这会儿见全了他们三个,赵钰心里可算放下一块儿大石头。
柳安惊呼一声,随即抱紧赵钰的脖颈,笑道:“玄泽,你这样大声关门又有什么用啊。不过他们来了便走不了,我们也可徐徐图之。”
那些外邦人也不傻,从来都是里应外合胜算才高。如今三地的主事人都走了,世子们虽是从小锻炼,但能不能独当一面还是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