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一颔首,笑道:“起来吧。只是教习所的事你要与李氏交割清楚,要她多上心才对。”
陆颐起身道:“陛下说的是,臣明白。只是有一事还想请陛下示下,教习所如今看着已经很像样子,但这些姑娘们都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躲在里头。不如陛下给个准话,臣回去也好安抚她们。”
这些天她冷眼瞧着,许是在窑子里头受够了强颜卖笑的日子,姑娘们被救出来后紧紧抓着这根救命稻草,一步也不敢踏出教习所的大门。
况且她们人也不少,每日的吃用也是个数字,已经有些领头的姑娘们来问她们以后该怎么办了。虽说如今隆记商行下面不少作坊都招女工,甚至朝廷也能安排不少活计给她们,但谁都不敢想朝廷会护着她们。
近来已经有些传言说朝廷要把她们配给村里的老光棍,一个个都吓得不行,瞧着人都瘦了一圈儿。
赵钰有些不明所以道:“既然已经是良籍,自然是同平常妇人一样,问朕做什么?她们的户籍落在教习所,若要嫁人从教习所迁出去也就是了。”
陆颐听了也知赵钰没有随意把她们配人的想法,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发愁。朝廷不可能一直养着她们的,到时候也不知要如何生活。
赵钰想了想,察觉出陆颐的意思后说道:“这也不急,先让她们学好规矩再说。李纨马上要接管教习所,让她带着人多学些用以生计的纺织、耕种等,若能学几个字也好。朝廷不会一直养着她们,早早掌握生计手段才是要紧的。”
陆颐闻言有些无奈,低声道:“陛下,并非她们不愿意独自生活,而是独居太过危险了。一个姑娘家自己住,什么人都敢欺负上来,只怕还要重蹈覆辙啊。”
这世道就是这样不公平,也太过危险。一家子里头少了男人,剩下的孤儿寡母就是被人欺负的命,一个不好连房子也保不住。要是只剩个姑娘,难保也要成了娼窝子。
像她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姑娘们,如今最好的出路还是嫁人。或者...或者能在朝廷办的工厂里做活度日,也能保全自身。
赵钰知道陆颐说的恐怕是实情,他也不敢寄希望于世上都是好人。便道:“这事朕暂且琢磨着,你放心就是。若无对策,朕也不会赶人离开。索性让她们先领着作坊的活儿攒些银钱,日后无论有什么事都好周转。”
陆颐应下便离开,她还要赶着去收拾自己的行礼,只等圣旨下来就要赶赴葭州。值得庆幸的是葭州已经事先被清理一遍,她重绘鱼鳞图册时能省下好多功夫。
赵钰得了陆颐的消息也不拖延,即刻便让执笔郎中写圣旨召李纨入宫为女史,主管教习所。
等待许久的李纨接到圣旨还有些恍惚,一旁的王夫人和贾母对视一眼,招待完宣旨的内侍后就目送李纨上了车离开。
春闱在即,京中挤满了前来应试的举人。幸好因着先前的争端,如今京中的客栈最多只比寻常翻了一倍,大大出乎学子们的意料。再加上说书人将此事大书特书,赵钰在学子间的风评一下子大为好转。
虽说在百姓口中,这个皇帝一惯都是好的。只是在一些迂腐透顶的学子眼中,这个鼓励寡妇再嫁、正大光明修建女学的皇帝无疑是儒学的叛徒。全然不在意赵钰曾经也做过不少有益社稷的事,而是逮着这件事大书特书。
这些话自然也被摆在赵钰的桌案前,其姓名籍贯也被标在上面。赵钰没兴趣挨个看骂自己的人,命人记下名字后便不再管了。他猜会试前还这样到处说闲话的人应该是考不上进士的,但也难保有人又聪明又蠢毒。
他选进士是要给自己做官的,没兴趣选与自己政见不合的人。到时候结果出来,注意着不让授官就是了。
正看折子时,又想起帮着户农司种植爪哇薯的外邦人还没赏赐,随即让喜夏封了五百两过去。也算是暂且贴补一二,待时机成熟后再正式封赏。
当日他们商议要在各地皇庄试种,尤其那个外邦人提过的爪哇薯种植的时日长了会减小产量,这也是不得不防的。万一全天下都开始种番薯、爪哇薯,结果忽然减产,到时候造成的损失无人敢承担。
赵钰思来想去,倒不如主流仍是种植他们乾朝的粮食,这些番薯爪哇薯作为补充每家种植一两亩地也就罢了。更何况百姓们都知晓种地需要轮作,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只是要让他放弃这样大产量的作物,实在是令人不甘。不过系统曾说下一阶段的奖励就是高产的麦种,说不定能与这些番薯拼一拼呢?
脑子里想着事,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他翻开奏折看是建州等地联名请求减免赋税的折子,王治仪写在一旁的票拟是建议减去一半,赵钰看了随手写上准其一年之内免税后便放在一旁。
“陛下,吏部主事谢齐志求见。”
赵钰回过神,忙道:“快宣。”
按说齐志今日休沐,吏部本不该有什么事才对,只是不知为何今日过来。
谢齐志进殿后面上仍然带着些许怒色,行礼后便道:“陛下,臣来此是有要事禀报。”
赵钰见一向脾气极好的谢齐志竟然这样生气也是有些惊奇,坐正后忙道:“快坐,你说就是了。”
谢齐志从怀中抽出女学的图纸,递给刘康后愤然道:“这些人在图纸上做手脚,刻意省去西南方的建筑。今日臣到现场看过,才知他们预备在西南方开了个大门,整个西南方向全都种上树木。”